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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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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離開…… 心好痛,光想到離開他,她就覺得心臟難受得像是被剖成兩半。蘭兒捂著嘴掩去逸出的啜泣,眼角滑下淚珠;但她很明白,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她必須離開。反正她原本就什麼都不是,他對她並沒有責任。而且她雖然想報恩,死皮賴臉的跟在他身邊,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讓他費力將她從危險中救出。他一定早就覺得她很煩,事實上若不是大娘的關係,他根本理都不想理她。 何況石頭遲早都要娶親的,到時他娶了妻,教她如何自處?她如何能看著他身邊站著別的女人?她早該離開的。 或許她的離開,才是幫了他最大的忙,讓他可以去更多想去的地方,做更多想做的事,不用再浪費時間照顧她。 她不是他的責任,從來就不是…… 心痛,是因為她之於他什麼都不是;除了麻煩,除了傷口,她八年來沒有回報過他什麼。 心痛,也是因為怕他從此忘了她,更是清楚生命中沒有她,他並不會感到有任何不同。 心痛,更是因為她八年來一直以為早從那座金色的牢籠中逃脫,如今才知道,從小被養在籠中的金絲雀早已遺忘了飛翔的本能,只有在別人的保護下,方能生存。 可她舉不起沉重的翅膀。脫離了大鷹呵護的羽翼,僅僅跌落一次,摔得通體鱗傷後,她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雖然她嘗試著想要跟隨他,雖然她試著勇敢起來!她以為她可以,以為她有能力保護自己,甚至保護別人,但她卻失敗了。 現在的她害怕飛行的高度,恐懼再一次跌落。她再也再也沒有勇氣追尋翱翔藍天的展翅大鷹。 淚水滴滴滑落,外頭晴空萬里、豔陽高照,她卻心情低落的哭濕了水藍雙袖。 *** 京城,長安。 灰色的信鴒在天空回繞一圈,翻轉了身子看准目標降落,靈巧的停在一隻結實的手臂上。手臂的主人取下綁在鴿腳上的小竹筒,並未抽出內裡的紙卷細看,只是放鴿回籠,便急急送此竹筒至議事廳。 他先敲門,等裡頭的主子喚進,才推門進廳。 「什麼事?」身穿錦衣玉袍的男人揚眉問。 「西道一級信鴿回報。」 「拿上來。」 他走上前恭敬的將小竹筒拱手過眉呈上主子。 那人接了過來,抽出小竹筒內的紙卷,展開,細看。 短短兩行字,卻讓看的人冷了臉、蹙起眉。 那群盜匪失敗了,蘭公主還活著。他眯著眼敲著紫檜木桌,他就知道那些人不中用。 八年前他就懷疑蘭公主並未如冷如風所說的落河而死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剛好就在他想殺她滅口時,她便潛逃出宮,然後立刻跌入黃河淹死。 八年前那一晚被她看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失誤。他忘了飛鳳殿的後面還有一座金雀殿,忘了後宮還有這麼一個蘭公主,所以才會在失手殺了張貴妃後,匆忙的從飛鳳殿后逃離,卻被她撞見。 他本來想當場殺了她的,只要他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她宰了,沒有人會知道他在那一晚曾到過後宮,更不可能有人知道他就是和張貴妃私通的男人,張貴妃的死也就不會有人懷疑到他身上。 當他假意向這膽小的公主問安,想趁她不注意下手了結她時,一位老宮女卻在此時行了過來。他沒把握同時殺了這兩人而不讓她們發出聲音,若因此引來後宮善武的太監,他怕是無法掩藏身分安然退走。於是他只好及時收手,想找機會再進宮殺了蘭公主。 豈料第二天就傳出她潛逃出宮的消息,他派手下追蹤,卻只知道她往西走,之後的情形便無人知曉,跟著冷如風那賊狐狸便稟明聖上說蘭公主已落河失蹤。聖上信了,他卻不信那滿口謊話、一肚子詭計的傢伙;只要一日投親眼看到她的屍體,他就一日寢食難安。 他今年才四十出頭,正當壯年,官位也一路高升!將來更是前程似錦、不可限量,若是讓人知道他就是當年在飛鳳殿殺死張貴妃的兇手,他就完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派手下暗中尋找失蹤的蘭公主,鬼首在敦煌認出了她,證明他的想法無誤!她果然還活著! 蘭公主是個活生生的人證,只要她不死,就有可能威脅到他。他爬得那麼辛苦才有如今的地位,任何危及他權位的人事物,就算只有一丁點的可能性,他都不會放過。 他一眯眼,臉色陰沉的揉搓手中的紙條,白紙碎成粉末,飛散空中。 蘭公主一定得死,必須要死! 「通知鬼首下手!」 「是!」底下的人一應,退出議事廳去傳訊下含。 一隻粉蝶翩翩從窗格中飛進,來到身前。他抽出匕首,迅即地畫過空中。 粉蝶一分為二,兩片白色輕薄的羽翼無聲無息的飄落。 他面無表情的望著緩緩飄落的薄翅,眼中卻閃過一絲殘暴。 原本是不想讓事情牽連到他身上才會派人雇用那些不入流的下三濫,但那些雜碎失敗了。他不能再拖,不能讓她更接近早城,只好讓鬼首出手。鬼首是他親自培養出來的殺手,絕對能夠完成他的交代! 鬼首一定要解決掉那個女人,斬、草、除、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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