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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沒……我沒事。對……對對不起,我馬上收拾。」感覺到他的審視,蘭兒有些結巴,心虛的忙蹲下要撿拾破掉的湯碗,不敢看他。

  「不用了,不用了!」陳大娘抓著蘭兒帶她至一旁椅上坐好。「你在這兒好好坐著,那些東西我等會兒來收拾就好。你的傷才剛剛結痂,要是不小心又割傷了可就不好了。」

  「可是……」蘭兒臉色蒼白的被帶至桌邊坐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內疚的還要再說。

  陳大娘和藹的打斷她,安慰道:「沒什麼好可是的。你身體還虛弱,大娘本來就不該讓你端這麼重的東西。放心,不過是一個碗,大娘我早想換個新的了。廚房鍋裡也還有湯呢,別擔心。」

  她怕蘭兒想太多,忙笑著招呼其它兩個男人,「來來來,坐下來吃飯,別光站著。」

  陳大夫配合的坐下來吃飯,赫連傲雖然也坐下來了,但還是蹙眉緊緊的盯著蘭兒,而蘭兒則低首緊張的絞著雙手。陳大娘發覺情況有些不對,忙著調和餐桌上詭異的氣氛,卻徒勞無功。

  一頓晚飯吃下來,赫連傲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蘭兒,弄得蘭兒是從頭到尾白著臉,食不知味。

  陳氏夫婦則因搞不清楚這一對年輕人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而面面相觀。

  好不容易挨過了這頓飯,蘭兒忙假籍身體不舒服之名,早早回房休息。

  這一晚開啟了赫連傲的狐疑,從那一餐開始,他才注意到蘭兒時時刻刻都在躲著他,每一次他一出現在她面前,她便會緊張起來;要是靠近她,她就會臉色發白、全身繃得死緊;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她更是會微微顫抖,眼底則有著掩不住的害怕,似乎想拔腿就跑。

  原本他還不怎麼確定,但一天一天觀察下來,蘭兒越來越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兔子,而且膽小的程度比八年前的她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只要是突然發出的聲響,不管再怎麼微弱,都能使她血色盡失。

  她烏黑的雙眸總是閃著驚慌不安,卻又極力想掩飾根本無法遮掩的恐慌。

  被蘭兒又閃避了幾天,赫連傲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了。每次他想找她說話,她就會藉故離開,不是說大娘有事找她,便是說身體不舒服。

  昨天他好不容易逮到她一個人在院子裡喂雞,便上前想問個明白。

  「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蘭兒一見到他便白了臉,偷偷的退了一小步,假裝不懂他的意思,眼眸透著微微的懼悸,顧左右而言他。「沒……我只是想動一動,便主動和大娘說要幫她喂雞。」

  「不要裝傻。為什麼躲我?」他緊盯著她心虛蒼白的小臉。

  蘭兒更加慌了起來,結結巴巴的敷衍道:「我……我我沒……沒沒有。我……我還得去幫忙煮飯,陳……陳大娘在等。」說完,她便轉身想離開。

  他一眯眼,猛地伸手強拉住她,沒想到蘭兒竟然嚇得發出一聲驚叫,然後才趕緊掩口,用那雙黑瞳懼怕的看著他。

  他的心瞬時一緊,只覺得自已像是抓著可憐小白兔的獵人,大手不覺一松。蘭兒先是退了一步,淚眼盈盈的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立刻轉身落荒而逃——

  老天,她真的是落荒而逃!好象他是什麼殘忍的怪物,會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發現一個事實蘭兒怕他!

  蘭兒怕他,真的怕他!

  這個事實讓他不敢相信,而且無法忍受,囤積幾天的不滿全因為這件事而爆發。

  他要問清楚,他一定要問清楚!除非他是白癡,才會讓這個女人繼續這樣沒頭沒腦的怕他,還死命的躲他。

  所以今兒個一早,他便和村尾的劉寡婦買了輛狀況還不錯的馬車,強制帶著身子仍然孱弱、臉色死白的蘭兒向眾人辭行,不顧陳氏夫婦的反對和慰留,往大師兄所在的玉泉鎮而去。

  因為他若是在這兒問蘭兒,她一定又會閃閃躲躲;他不要被任何人打擾干涉,也不要有誰能幫她傳言,他一定要親口聽她說明白為何怕他。

  這幾日皆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黑鷹在馬車上的藍天中盤旋著。

  赫連傲冷著臉在前頭駕車,蘭兒則縮坐在馬車裡抱著膝頭縮成一團,害怕著,不知道接下來他會做什麼。

  在搖晃的馬車中,不覺過了幾個時辰,當她恍恍惚惚漸入夢鄉時,隔開前頭的布簾突然被人掀開,她立時清醒,緊張的往後縮了縮。

  原本心情已經有些好轉的赫連傲一看到蘭兒退縮的動作,不由得又青了臉,握在手中的面餅差點被他捏破。

  「拿去!」他咬牙將面餅遞給她,一等她接過便氣衝衝的甩下布簾,回身坐好。老實說,他實在很想破口大駡,但又怕這一罵她會變得更害怕,所以才忍了下來。

  馬車裡,蘭兒兩手捧著面餅,淚水又撲簌簌的掉下來;他只是要拿東西給她吃而已,她卻表現得好象他要傷害她。

  她不是故意的,可是又無法抑止身體的反射性動作。她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馬車依然向東行進,車上的人依舊是一個糾結著眉宇在前,一個鬱鬱落淚在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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