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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沒想到阿靖像是知悉他的想法,從十五歲起,便藉口病弱,不再接觸商行之事,無論他如何做,阿靖就是不肯踏進商行一步。

  他知道,阿靖是怕影響到他在下人心目中的權威與地位,但阿靖卻不瞭解,他真的不介意由弟弟主事——他很明白自己和阿靖之間的不同,也很清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阿靖輕易便能做到,是以在想通之後,他是心甘情願的退出。

  但阿靖顯然不同意這個想法,消極的不參與世事,整日只在自個兒的院落中「養病」;而他也不輕言放棄,除了積極勸說阿靖外,還每日派人將商行中的賬簿送去阿靖的書房,因為他知道阿靖會忍不住去看。

  縱使如此,阿靖仍未改變立場,依然堅持不掠其鋒。

  這樣的拉鋸戰進行了許多年,直到五年前商行中出了事,阿靖才在暗中插手,但卻是以他這大哥的名義去做。

  五年前那場危機在阿靖的運籌帷幄下成了統合幽州商行的轉機,同時也證明了阿靖在經商方面的確有著不凡的能力,但當地想借機將主事之位讓予小弟時、卻換來阿靖的不告而別,這一分離,便是五年……

  是他逼得太緊了嗎?

  他不該將主事的位子讓賢嗎?

  這五年來,蕭維不斷地這樣自問。阿靖相當尊敬他這位大哥,他知道;也之所以阿靖一直無法對取代他成為當家主爺的事釋懷,他很顧著他這個做哥哥的顏面。甚至寧願離家多年……

  唉,蕭維走在石板小徑上,又輕歎一聲。

  一直以來,他背負著眾人的期望,但外人卻不曉得,他並非是蕭家聰明的那個,甚至連家裡的長輩,也以為五年前的事是他促成的。可事實是阿靖成功的帶起了蕭家這一代的名聲,並不是他,他實在是……沒有那個能耐呀!

  才轉過一座假山,正要步上涼亭,未料對面卻也有人正要上亭來。兩人見著對方,雙雙一楞,原來另一個人竟是同樣無法人眠的蕭靖。

  「還沒睡?」蕭維望著小弟,溫和的問。

  「嗯。」蕭靖微一點頭,露出淡笑,「睡不著。」

  兩兄弟一左一右,分別找石凳坐下,靜靜望著天上明月。

  半晌,蕭維才開口道:「咱們兄弟倆,很久沒一塊兒賞月了。」

  「是呀。蕭靖有些悵然,自嘲地牽了下嘴角。

  「這些年……」蕭維忍不住問,「你過得如何?」

  晚風徐徐,繁星點點,蕭靖仰望星辰,淡笑道:「還過得去。」

  「去了些什麼地方?」

  「本打算去南洋走走,但在京城巧遇一西行的商隊,便改了主意,同那商隊走了西域一趟。」

  「去了五年?」他知道線路難行,但仍忍不住覺得小弟是故意的,不是往南洋便是往西方走,許是想走的越遠越好吧!蕭維雙眼一黯,在心底又歎了口氣。

  蕭維問話的口氣雖然溫和,卻掩不住其中的責問與傷心,教蕭靖不由得開口解釋:「本沒打算去那麼久的,但在西域誤闖了一處世外桃源,並與其中主人成了八拜之交,是以……」他本打算繼續說下去,但見到蕭維無奈且瞭解的眼神,剩下的話頓時消逝在喉中。

  「大哥或許沒你聰明,但多少也有些歷練,你就別,i顧慮我了。」蕭維搖了搖頭,感歎的說道,「離鄉五年,難道你的想法還是沒有改變嗎?昔年堯舜選賢與能,連帝位尚且禪讓,為兄的只不過——」

  「大哥!」蕭靖突然出聲打斷他,一臉抱歉地苦笑著說:「就當……是我任性,請大哥多所包容。」

  蕭靖那一臉為難的模樣,讓蕭推中止了這個話題,不再逼他。

  「好,我不再多說,咱們兄弟倆久久未見了,是不該談這些。」他望著蕭靖笑了笑,「接下來幾天,你可得和為兄的好好聊聊,說說你這幾年來的經厲,描述一下大漠風光;大哥行商多年,還未曾出過玉門關呢。」

  蕭維表面上退了一步,其實心裡是想,反正和四海航運的事己談好,該做的生意也已打點好了,明日他們便要起程回幽州,沒必要操之過急,將氣氛給弄僵了。這事可以先擱著,等回到家再慢慢勸說小弟也不遲。

  蕭靖也知曉大哥只是一時休兵,並未真的放棄,不過他只是淡淡揚了下嘴角,然後開口緩緩敘述這些年來的經歷。他心底真正在想些什麼,大概也只有他自個兒曉得。

  月夜下,兩兄弟暢談這幾年來各自的生活點滴,時光就這般悄然流逝。

  低沉的談話聲中,偶爾聽到幾聲感歎的輕笑,兄弟倆多年末見,這一聊,便宜聊到日頭升起、天色大白方罷休。

  「不好了、不好了——」

  午時才至,就見一名僕人神色慌張的大聲嚷嚷著,匆忙跑過亭臺樓閣、石板小徑,直奔向前廳。

  蕭家洛陽管事才剛要踏進大廳,便見那僕人奔了過來,他不禁皺眉責備道:「發生什麼天大的事,要你大呼小叫的?一點規矩也沒有!」

  「方管事,二少爺……二少爺又不見了!」

  方管事臉一白,還來不及說話,另一頭又傳來諒慌的叫喊。

  「不好了、不好了——」

  「這又是什麼事?」他臉色難看的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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