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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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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騷動了起來,卻沒有人敢上前。 就在這時,巴巴赫看見另一個人走了出來,那是嘻皮笑臉的阿利拉,跟著是啞巴啊啊,那兩人肩膀上,還扛著另一隻正在滴油的烤全羊。 「蠢蛋,你們還傻站著做什麼,傳說中的烏鴉大隊長就是咱們大哥啊!」抬著羊的阿利拉喊著:「這些食物都是要給我們吃的啦!」那個身穿黑衣的男人,環顧一干眾人,揚聲道: 「我是張揚!這座城的烏鴉大隊長!你們若想離開,我會開門讓你們出去,下回再見,就是敵人,我必不留情!若想留下,就放下武器,那從現在開始,你我就是兄弟!凡在此城者,皆是自由民,無高低貴賤,有肉共食,有酒共飲,戰後若想離去,我絕不攔阻!」這番話,聲朗而清,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的在甕城裡回蕩著。 一開始,沒有人動,沒有人敢相信,自由來得如此容易。 巴巴赫瞪著那男人,眼眶微熱,他率先鬆開了手中緊抓著的盾牌,將長矛倒插在地上,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喝道。 「我巴巴赫願隨大隊長,誓死效命!」 「我耶律天星願隨大隊長,誓死效命!」 一個又一個的大刀,長矛,倒插在地,一個又一個的男人,單膝跪地,誓言效忠。 眨眼間,上百名奴隸兵,已然全數俯首稱臣。 看著眼前一干眾人,張揚喉微緊,他握緊雙拳,上前扶起跪在最前面的巴巴赫,啞聲道:「既是兄弟,就起來喝酒吃飯吧。」巴巴赫站起身,看著眼前的男人,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那男人突然:把將他拉到懷裡,拍了他肩背兩下,在他耳邊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這一句,立時讓熱淚盈眶,這麼多年來,這男人沒給他一句稱讚,卻在這時說了,他抬手用力回抱眼前這在戰場上救過他無數次的男人,大力的拍了他的背部一記,笑駡著說。 「我就知道塔拉袞那傢伙殺不死你!」 他扯了下嘴角,退了一步,看著那獨眼龍道:「說到塔拉袞,我想我需要你去請他進來,那怕死的傢伙還在城外等著門開。」提起那傢伙,每個人都火從心起,巴巴赫更是露出狠笑。 「當然,我這就去請他進來。」 張揚抬頭朝上頭一揮手,上頭的守兵們把城門打開,巴巴赫穿過厚實的城門隧道,單獨走了出去。 「百夫長,我等已攻下此城——」 巴巴赫站在門邊,話未完,塔拉袞已心急的策馬經過他身邊,入了門才發現自己闖入一片黑暗之中。 他拉緊韁繩,回頭欲質問巴巴赫,卻發現城門已然關上,巴巴赫持刀站在那裡。身後城門隧道裡有人點起了火把,他策馬再回首,只看見那張兇惡冷酷的臉,在火光下閃動。 「塔拉袞,好久不見了。」 他嚇得臉色發白,卻無路可逃,只能抓著大刀,咆哮出聲,策馬上前,試圖做死前的奮力一搏。 男人揮舞著火把,狠狠的將那該死的雜碎打下馬來,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抗之前,已揮刀砍下了他的腦袋。 第一戰,烏鴉軍團大獲全勝—— 這消息在轉瞬間在草原高山之間,傳出百里,人人都不敢相信,那座商城竟然打贏了從來不曾戰敗的蒙古大軍,不止燒掉大營的火藥庫藏,還將上前迎敵的奴隸兵全給吞了。 是的,那商城的大門,像是怪物一樣,在一個晚上,分別在不同的三座城門,陸續把三座奴隸營裡的奴隸兵給吞了,那些奴隸,一攻進城門,就再也沒出來過,只有一群又一群黑色的烏鴉在城門上頭盤旋。 蒙古兵看得毛骨悚然,當夜不敢再貿然進攻。 拉蘇顏面盡失,憤怒的在大帳裡痛駡手下大將。 第二日,他舉兵再攻,這回由城北進攻,最前頭的騎兵卻掉進了陷馬坑裡,更有黑衣騎士從黃沙中冒出,拿長刀砍了馬腳,讓第二波騎兵也掉下馬來。當他們穩了陣腳,欲再追擊,忽有殺喊震天作響,數不清的黑色旌旗從黃沙中冒出,像是有大軍從四面八方包圍。 率軍的大將心驚,以為有大軍來襲,便下令退回大營,待風停沙退,才發現並無援兵與敵軍,只是敵方派人在車板上插上無數大旗,策馬在黃沙中來回,擾亂軍心。 拉蘇大怒,親手砍了那名將軍。 第三日,他故意停兵一天,當夜方親自從城南沼澤率著主軍,悄無聲息的出擊意欲夜襲,並同時派人從另外兩門夾擊,想藉以聲東擊西,混淆視聽。騎兵們在黑夜中一路策馬穿過沼澤,大軍悄悄在澤中前進,眼看城牆已在前方,突然前方原本安靜悄然的城牆上被點上了萬千火把,鼓聲震天如雷雨般響徹雲霄,幾乎在此同時,突然有人在黑夜中以蒙古話驚慌高喊。 「有埋伏!有埋伏!沼澤裡有油啊!快跑啊!」此話一出,火箭如雨般從城牆上射出,圍繞拉蘇的蒙古騎兵們立圖鎮定,幾名大將紛紛高喊出聲。 「別上當!別上當!這是對方奸計!」 可誰知火箭一落地,只聽轟地一聲,火焰迅速從沼澤裡蔓延開來,讓整座澤地在眨眼間變成了火場,這下教原本都還試圖鎮定的騎兵們都慌了起來,更別提身下坐騎,一有人亂,其他人就跟著亂,突然有人策馬跑了起來。 這不跑還好,一跑一下子就有馬被水裡石頭或缸甕,甚至遭機關拉起的麻繩絆倒,馬上騎士跌進沼澤裡,馬蹄踏碎水中裝了更多黑油的無數缸甕,教人馬滿身都沾上了黑油,讓火焰爬上了身。 刹那間,兵荒馬亂,沼澤地瞬間宛若人間煉獄。 有將士不甘,硬是率兵往城牆那兒沖去,遇到拒馬一躍而起,硬生生率了一整隊騎術精良的騎兵,越過一排較低矮的拒馬,誰知馬蹄一落地,震天巨響又起,驚天火光爆閃,將整隊人馬炸得屍骨無存。 這一下,再沒人敢多越雷池一步,加上主將拉蘇身上也著了火,大軍又再次回撤大營,一離開沼澤地就被黑衣騎士夾擊,殺了個落花流水,最後還是憑著精湛騎術才退回大營。 這一仗,拉蘇被弄得灰頭土臉,在主帳裡大發雷靈,待得下屬清點人數,這才赫然發現連著三日三場仗,他帶來的五千精騎,竟死傷近三分之一,方驚覺城裡有高手,幾名心腈要求請求援軍,被他狠狠的削了一頓,但最終仍是在天亮時,派人至火州運來龐大的攻城車樓和投石機。 城牆上,人們天天擊鼓鳴金,三不五時就有人輪番到上頭,狠敲一陣,製造噪音。 張揚和繡夜,早已讓守軍輪番到房舍裡休息,在耳朵裡塞了布條隔絕聲音,好生歇息。 因有結實城牆阻擋敵軍,加上草原民族就連婦女也善騎射,繡夜還特別請工匠為女人們制做了能以腳踏的強弩,讓女人們能輪著上城牆守衛。加上奴隸兵的集體叛變投靠,教城裡能使用、替換的兵力更是大增。連著幾日的大勝,讓男人們總是一沾枕就睡著,夜半時烏鴉們身著黑衣,再在張揚的帶領下,從城門抑或修築的暗道中,潛行出城,時不時就去偷襲敵營,常殺得對方措手不及。 蒙古大營裡的兵,每一個都因為白日被噪音驚擾,夜裡又常被偷襲,無法好好入睡。接連數日,大營四處,時不時還會有炸藥從天而降,這邊爆閃一處火光,那邊轟隆一聲巨響,雖然不是每回都造成死傷,可他們也分不清哪些火藥會真的有殺傷力,哪些只是徒具驚天光亮的煙花。 不像蒙古兵無法歇息,整天被救火、偷襲搞得疲於奔命,他們這方人馬睡得飽、吃得好,白日躲在屋裡陰暗處睡覺,不用被盛夏日頭焦曬,晚上不需擔心會被火藥敵襲煎熬,兩方人馬都是草原民族,從小在馬上生活,騎術不相上下,每回交戰,烏鴉們總是能占上便宜。 一旬過去,拉蘇的精騎,個個都因為睡眠不足,眼泛血絲,變得脾氣暴躁,也對那些在黑夜中神出鬼沒的烏鴉守衛隊,漸生恐懼。 這幾天,他們也不是沒有再出兵攻城,卻總是久攻不下。每每衝鋒陷陣的攻到城下,架起攻城雲梯,必也會被猛火油櫃噴得滿頭黑油,手抓不住,腳踏不穩,還有火箭、狼牙拍、夜叉擂從天而降,更有碎石磚瓦、石灰撒眼。有時好不容易上了城,那些守兵個個勢死如歸,寧願同歸於盡,也要將上城者逼下城然後,終於有人發現,那些守兵,有些竟是自家奴隸營裡的奴隸。 開始有人竊竊私語,說這城裡住了個豢養烏鴉、專吃死屍的巫女,說那烏鴉大隊長是死神、是幽靈,攻擊這城是不祥的主意,否則怎會久攻不下?否則怎會有奴隸叛變?否則怎會造成如此重大傷亡? 更有人言,曾在戰場上,看見那傳說中的怪物阿朗騰,穿著黑衣,領著敵軍。 人都在講,阿朗騰是來找拉蘇報仇的,他從黃泉裡爬了回來,只為奪走拉蘇僅剩的眼睛,為奪取拉蘇頂上首級!人也都知,只要在戰場上,沒有阿朗騰殺不了的將,沒有阿朗騰砍不了的頭! 這謠言,傳得沸沸湯湯,迅速在大營之中蔓延。 就在拉蘇將造謠者揪抓出來,斬首示眾的那日,哨騎來報,攻城車和投石機以及援軍,已翻過了大山,正穿越最後一處隘口,即日便會到達。 拉蘇振奮不已,抓著那造謠者,一路拖到大營與城門中間的空曠處,要自己的人擊鼓鳴金,待引得了那些守兵注意,便揚聲高喊。 「城裡的人給我聽好了!我是拉蘇,旭烈兀大汗陣前大將!你們這城有多大?牆有多厚?能存多少糧?能抗我多久?我數萬援軍已越過大山,即日便達,屆時我必踏破此城」拉蘇狂笑出聲,一刀親手砍了那造謠者,挖出了那傢伙的心,踩在對方身上,將那顆血淋淋的心狠狠咬了一口,再高高舉起,張著血盆大口,朝己方將士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將其生吞活剝、碎屍萬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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