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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她幫著他踏上馬鎧,推著他的屁股,幫著他騎上了馬,告訴他。

  「如果你死了,我會砍下你的頭去和拉蘇領賞。」說著,她回頭去搶劫了那些屍體,她動作迅速的剝下他們系在身上的披風,系在腰上的馬奶酒,將那些東西全用其中一件披風包了起來,又摘了其中兩個人頭上的皮帽,走設兩步看到有人的氈毯裝備掉到地上,又轉身跑去撿它,然後才回來試圖上馬。

  她把其中一頂皮帽紿了他,讓他戴上。他戴好帽子,有些恍惚的看著她試了好幾次還爬不上馬,只能伸手去拉她,這個動作讓他差點捽下馬去,但她上來了,而且及時穩住了他。

  他靠在她肩頭上喘氣,警告她。

  「去找拉蘇……只會害死你自己……」

  「那你最好不要死。」

  那實在是他聽過最奇怪的威脅,卻無端的,莫名的,揪住了心。

  風雪漫天,時大時小。

  他則開始懷疑,自己因為太過渴望,才會在瀕死之前,陷入如此吊詭的夢境。這個女人很他,不可能專程回頭來救他,她想殺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回來救他?

  所以這是夢,只是場夢。

  我不同意,你不能死。

  她說了,看著他說,那與其說是命令,更像是種要求,而為了某種他也說不明白的原因,他無法不照做。

  即便深深覺得這只是夢,他仍然嘗試著強撐了起來,不讓自己帶著她一起摔下馬去。

  黑馬載著兩人,在風雪中慢慢的往前走,漸行漸遠,消失在草原的另一端。

  他摔下了馬——

  她在風雪中對他又罵又推,逼著他爬起來,逼著他上馬。

  他騎了一陣子,又再次摔了下去。

  這一次,他再也無法爬起。恍惚中,他聽見她咒駡連連,感覺到她將他推到了一條氈毯上,讓馬拖拉著他。

  「你不需要……這麼做……別管我……」

  他試圖開口說話,她沒有理會他,只是把她圍在脖子上的毛氈解下,圍住他的頭臉,堅決的重申。

  「我說了,我不同意,你不能死,我還沒有同意。聽到沒有,我還沒同意。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了我。」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卻異常清晰。

  他想告訴她,他早已幫她擦了好幾次屁股,救了她不只一條命,但那八成是沒用的,所以他閉上了眼,努力維持呼吸。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拖著他去哪裡,不曉得她為什麼還不放棄。

  他死定了,就算她回頭救了他,他還是只有死路一條。但她不畏風雪的堅持著,折磨著他,逼迫著他活下去。

  即便如此,他依然昏迷了過去。

  當他再次清醒,是因為腿部一陣刺痛。他睜開眼,發現自己看著灰色的布料被繃緊拉在上方,風聲依然在呼嘯著,吹得那灰布啪啪作響。

  另一陣疼痛傳來,讓他垂眼看去,看見他的左手邊有一誰火,那女人正在那圼縫他的腿。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一直隨身攜帶著那些針線,他一定是發出了聲音,因為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的傷口太大,我必須將它們縫起來。

  她的臉色十分蒼白,那讓她透著恐懼的雙眸看來更黑更大。

  放心,我現在的技術很好了,我已經縫過很多傷口。

  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聽起來忽遠忽近,她必定是將他拖到了某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他想開口間她,但他沒有力氣,只能疲倦的閉上眼,任她隨意擺弄整治他。

  嘿,嘿,阿朗騰!該死的!看著我!睜開你的眼睛看著我!

  她拍打著他的臉,萬分用力,他不得不睜開眼,看見她換了位置,跑到了右邊,還將蒼白的小臉湊到他眼前,當他睜開眼,她明顯松了口氣。

  抱歉,但你剛剛忘記呼吸了。

  「我累了……」他聽見自己疲倦的說。

  我知道,但我想你最好保持清醒。

  她一邊警告他,一邊回到他腰側,繼續把針線穿過他腰側的皮肉,他可以感覺到針線的拉扯,但他不再感覺到自己的腿。

  他想告訴她,她只是在白費力氣,可他本來也認為她不可能在這種風雪中,把他拖到能遮風避雪的地方。

  他神智不清的看著那個專注的以針線折磨他的女人,如她所願的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每當他停止呼吸、失去意識,她就會拍打他的臉,直到他不得不睜開眼,回應她的叫喚。如果他沒有回應,她就拿燒紅的刀烙燙他某一處需要烙燙的傷口,讓他痛醒過來。

  那真是該死的痛,也天殺的有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處理好所有在冰雪融化後仍在流血的傷口,而他依然還在呼吸,只是他已經感覺不太到自己的手腳。

  他失血太多了。

  她顯然也發現了他的體溫太低,拿來馬奶酒喂他喝,那沒什麼用,它並沒有讓他溫曖起來,他甚至已經不再發抖。

  他躺在地上,思緒渙散的看著她瞪著臉色灰白的他,和她一樣清楚,她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

  現在她會放棄了……

  當她鬆開了撐著他腦袋的手,他神智不清的想著,甚至無力開口,就連心跳也緩慢了下來。

  我很抱歉。

  他想著。

  真的很抱歉……

  他的眼皮再也沒有力氣撐著,緩緩垂落下來。

  可下一瞬,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曖熱從旁襲來。

  那,是人體的溫曖,直接且全面的質貼著他。

  他無法置信的奮力睜開眼,只看見她脫掉了她身上的衣,在他身旁躺了下來,靠在他身側,還將他翻成側躺,好讓更多的自己能貼在他身上。

  即便她已經把氈毯和厚衣都蓋在兩人身上,她仍在發抖,因為他冷得像冰塊,但她依然貼偎著他,曖熱的小手搓著他冰冷的胸膛。

  他虛弱的瞪著她,只見她也回瞪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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