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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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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漢服的男孩跟著那傢伙走過有如煉獄的戰場,穿過大軍營地,來到了最為破敗的一處小營。 他要報仇,他要殺了那頭猛獸,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狼。 「喂,你是哪來的小老鼠?」一名大漢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細瘦的肩頭。 他回頭,看見那大漢腰上掛了十數隻血淋淋的耳朵,那些耳朵還在滴血,看來異常恐怖,男孩反手抽出了那人腰上的匕首,正當他想將匕首送入那王八蛋的腈部時,大漢已一拳揍了過來,他手中的匕首碰都沒碰到人家,已經被打飛了出去。 那一拳很重,他還沒落地,眼前就已半黑。 恍惚中,他看見那殘酷的傢伙抬腳就要踹來,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腳,將他頭下腳上的倒提著。 「放……放開我……」男孩開口抗議,但這樣被倒提著,只讓血沖腦,讓他吐出了一口血,頭更暈。 那可惡的怪物沒有放手,只是倒提著他,用一種極其冷酷的眼神看著那大漢,道:「這小老鼠是我的。」 「他是新來的?」大漢露出鄙夷的表情,晬了一口:「呸,這種貨色能做什麼,只會浪費糧食。」 「我需要人來跑腿,還是你想要做?」 怪物淡淡說。 大漢一愣,眼角微抽,悻悻然瞪了那小老鼠一眼,哼了一聲,摸著鼻子嘟囔著轉身離開,往營火處走去。 男孩虛弱的喘著氣,只覺熱血湧上鼻頭,溢了出來,隱約中他能聽見那大漢碎念著些肮髒的字眼,但這怪物像沒聽見,只提著他往那破營帳裡走,跟著他就昏了過去。 黑暗如潮水般來去—— 男孩張開眼,發現自己身在一座圓形的營帳裡,鼻間充滿著血與汗、金屬、千草、羊毛的味道。 他躺臥在幹土上。 起初,他還槁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然後他看見了那道出現在身前的巨大黑影,那個殺了娘的怪物。 他心頭一驚,才要搜尋武器,還沒來得及動,一把匕首就被插入了他眼前的泥地裡。 「這裡不是南方,外頭那些也不是什麼文弱書生,你若拿匕首對著人,就要有被殺的覺牾——」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沒等對方話落,他抓起匕首,再次朝那怪物沖去,但他還沒近身,才舉起匕首就被一腳掃飛,再次摔倒在地,手中的匕首掉了出去。 那一摔,讓他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爬不起身,那蠻子卻已經蹲在眼前,譏諷開口。 「沒有蠻力,就要懂得卑鄙。」 男孩惱很的抬起頭,怒瞪著他。 「像你這樣只會叩起來橫衝直撞,是最蠢的,就算再過十年你也殺不了我。」鼻血從他鼻子裡流出來,他以手背抹去。 那傢伙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將匕首從地上撿起來,道:「如果你想拿匕首對著人,至少要學會怎麼用它,你最好把之前那些花拳繡腿都忘了,耍那些劍花是表演、跳舞的人才會用,你若想殺人,刀柄要握緊,匕首刺出去之前,手不要往回縮,不要抬高,你只需要握緊刀柄,然後……」他說著,刷地將匕首再次刺入泥土中。 「只要用力刺出去就好。」那恍若從地獄中冒出的低沉嗓音淡淡說著。 那把匕首,刀刃的部分全沒入乾燥的土地裡,只剩刀柄露在外頭。 他瞪著那刀柄,一陣無言。 「做不到這點之前,我勸你最好不要自討苦吃。」那怪物冷冷的說:「現在,去把火生起來,讓自己有點用處。」他沒有動,只是瞪著那怪物。 怪物挑眉,用那雙像是在黑夜中也會發光的冷黑瞳眸,道:「我可以讓你生,也能讓你死,你自己選。」 看著眼前這冷酷的傢伙,他知道這怪物說得對,光靠蠻力,就算再過十年他也不可能殺得了他,要報仇他得先活下來,方才因為太過衝動,他差點死在外頭那蒙古兵的手裡,他必須有耐心,得找機會、等機會殺了他,即便這表示他得為仇人做牛做馬。 他吸氣、再吸氣,努力壓下胸中怨恨的怒火,爬了起來,慢慢走去位在這座帳中央的地爐,但那裡什麼也沒有。 他回頭看那坐在一張破毯上的怪物,道:「沒有柴火。」 「所以呢?難道要我去幫你搬柴火?」怪物不耐煩的看著他說:「去外面找。」 男孩眼角微抽,握緊了拳頭,忍住氣,快步走了出去,營帳外,那些蠻子三五成群的東聚一處、西聚一處,天要黑了,他們各自生了營火,他看見男人們從一獨輪車上抽出柴火,他也走過去抱下一些。 「喂,你哪來的——」一名大兵又抓住他。 想起先前的教訓,男孩忍住想反抗的衝動,這些人確實不是什麼軟柿子,他要是反抗只會在報仇前,先被人殺掉,所以即便萬分不爽,他還是張開嘴,低著頭啞聲道:「阿朗騰叫我來拿柴火。」 一聽到那稱號,那大兵眉頭一皺,「你新來的?狗屎,你這小子提得動刀嗎?這年頭的貨色越來越差了。」他臉頰抽動,但強迫自己閉著嘴。 大兵鬆開了他的肩頭,朝他揮了揮手。 他趕緊抱著柴火走開,卻聽見夜風傳來那大兵和同伴的對話。 「真不知阿朗騰撿這麼瘦小的回來做什麼,一點用處也沒有,我看根本撐不到下座城。」 「嘖,說不得他看上了那小子,瞧他那身漢服,八成是宋人,人家都說南方來的比較細皮嫩肉,反正火一熄,是男是女都沒差,有洞就好——」 他聽得心頭一寒,回營帳的腳步遲疑了起來。 夕陽即將西下,晚風襲來,吹得那老舊營帳的布獵獵作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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