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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即便她聽不見?」宋應天笑笑再問。

  「即便她聽不見。」易遠斬釘截鐵的回答。

  宋應天用那黑色的瞳眸,直視著他的眼,像要看進他的心裡似的看著,然後下一瞬,他微微又一笑,直將視線再拉到冬冬身上。

  「你可會再送豆腐過來?」

  冬冬見了,小臉又紅,只點頭道:「嗯,冬冬會。」

  「好。」宋應天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那就這樣吧。」

  說著,他像是再不在意其他事,只又垂眼,繼續瞧著他手中的書冊了。

  幾個人都知他的性子,曉得這就表示他已經談完了,白露率先開了口。

  「既然都來了,留下來吃個便飯再走吧?」說著,她也不讓人拒絕,起身便招著冬冬道:「冬冬,你來幫我。」

  「好。」冬冬沒有多想,起身就跟了上去。

  蘇小魅見狀,也跟著起身說:「臭小子,水缸水快沒了,同我一塊兒去打水。」

  易遠跟著起身,才剛轉身來到門邊,卻聽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易少。」

  他一愣,停下腳步回首看去,只見那長相俊美的男人抬起了眼,瞧著他問。

  「我教你的那些,都還記得嗎?」

  「記得。」他早將那些陣法結印都銘記在心。

  「可別忘了。」男人提醒他。

  「我不會忘的。」

  「那就好。」宋應天揚起嘴角,淡淡說:「易少,你既然握了冬冬的手,可得把她給握好了,別隨便松了手,知道嗎?」

  這話,似曾相識。

  然後,他才想起,多年前初見他時,這男人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易遠知道。」他瞧著那個仍坐在桌案後看書的男人,只定定道:「我不會鬆手的。」

  宋應天聞言微微又一笑,再沒多說,只垂下了眼,以手支著腦袋,繼續看他的書了。

  易遠轉身走了出去,只見蘇小魅背靠著門,在廊上等著他。

  兩個男人提著四個水桶,來到了湖邊。

  易遠沉默著,一直等著那傢伙開口問,可姓蘇的卻始終沒有張嘴。

  終於,他自己先沉不住氣,打了水後,主動開了口。

  「你不問嗎?」

  「問什麼?」

  「我和冬冬。」

  蘇小魅將打好的水擱在地上,瞧著眼前這小子,道:「你該知道,你娘期望的媳婦,可不是像冬冬這樣的姑娘。」

  「我知道。」

  「別讓她受了委屈。」蘇小魅看著他說:「她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會說出口。」

  「我知道。」

  蘇小魅瞧著眼前這面無表情的小子,故意說:「你得曉得,即便你是易家少爺,就因為你是易家少爺,對她來說,你反而不是條件最好的一個。」

  這一句,終教他臉上的面具微微裂開了一條縫。

  他眼角微抽,蘇小魅本以為他會人脾氣爆發,卻見他深吸了口氣,黑眸一暗,握緊了雙拳,啞聲再次吐出那三個字。

  「我知道。」

  著一旦承,倒教他刮目相看起來,這臭小子這些年還是進步了些嘛。

  蘇小魅咧嘴一笑,只道:「知道就好。」

  說著,他提起了水桶,走沒兩步又停了下來,從懷中掏出一小瓷瓶給他。

  「對了,這給你。」

  易遠接過手,納悶的問:「這什麼?」

  「白露給的,洞房那天,你拿水化開,滴一些在被褥上。」

  易遠聞言一僵,直瞪著他。

  蘇小魅噙著笑,挑眉道:「怎麼,你以為沒人知道你做了什麼好事?你要不是耍了賤招,冬冬會那麼迅速同意嫁給你?就算她真願意,你需要挑那麼快的日子成親?」

  這話,教他一張黑臉,暮然泛紅,道:「罷了,這事有部分是我的錯,我要不激你,你都忍那麼多年了,怕也不會耍這種招數。」

  該死,言下之意,這姓蘇的該不會是早知道他——

  他瞠目瞪著眼前這傢伙,有些惱的脫口:「你故意的?」

  「是故意的又怎麼?」蘇小魅雙手抱胸的瞧著他,沒好氣的說:「我要不提醒你,冬冬遲早會被秋浩然娶過門,到時等你收到喜帖,事情還不鬧得更大。」

  所以,這男人早知他對冬冬有心,偏生卻裝作什麼也不知。

  易遠有些惱,粗聲說:「你不是……覺得他比我更適合冬冬。」

  「秋浩然是條漢子,我確實挺欣賞他。」蘇小魅瞅著他,噙著笑說:「可他若真娶了冬冬過門,你會甘心嗎?」

  他啞口,緊抿著唇。

  「你不會。」蘇小魅笑看著他:「只怕到時候就連搶親這種事你都做得出來。」

  他繼續沉默,因為無法辯駁。

  在內心深處,她本就該是他的,早就已經屬於他。

  光是看到她做菜給那傢伙吃,他就無法忍受,更別提要讓她嫁人了。

  搶親,確實是他會做的事。

  蘇小魅好氣又好笑的繼續說:「打小你哪個姑娘都不上心,就冬冬一個能教你心不在焉。你那丁點心眼,我光用腳趾頭想也知,就不曉得你拖了那麼久是為什麼。」

  他尷尬萬分,半晌,才悶著承認:「我只是不想逼她。」

  蘇小魅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不可思議的笑了出來。

  「你現在這就不是逼了?」

  他黑臉更紅,瞪著眼前這傢伙,惱火的為自己辯解:「若不是你胡亂插手攪合,我也不會——」

  「不會怎麼?不會嫉妒得失了方寸?還是不會額虎撲羊?」蘇小魅好笑的說:「臭小子,我本來也只是要你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好認分上門提親,明媒正娶,哪知你手腳這麼快,三兩下就把人家吃幹抹淨,昨兒個白露聽到消息,立時猜出你做了什麼,叨念了我大半天。」

  聽到白露也往這方面猜,讓易遠更加尷尬。

  蘇小魅瞅著他,說:「總之,你十之八九該做的都做了,外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的,洞房後若沒有落紅,那些話必傳的更加難聽,你就算沒臉皮要顧,也的為冬冬想想。」

  「我當然想過。」他臉又紅,粗聲說。

  「想怎麼做?拿刀劃傷自己?」蘇小魅彎身輕鬆提起那兩桶水,邊提醒他道:「你真要那樣做也行,不過別劃在看得到的地方,有些女人心眼比針眼還細,嘴裡的長舌那是厲害到可以翻江倒海,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你記得別落人話柄就是。」

  「我知道。」

  說真的,除了這三個字,他還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還有,就是娶,你得明媒正娶,即便趕著讓她經過門,所有嫁娶禮節,你一項不准少。老爺夫人已經承諾,會認冬冬為義女,屆時她便是宋家的閨女,得從應天堂出閣,我和白露會親自為她送親。」

  他一怔,看著蘇小魅,喉頭不由一緊。

  他知,這一切,都是為了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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