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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聞言松了口氣,卻聽那姓蘇的走到他面前,嬉皮笑臉的開口道:「那你先把你心儀的姑娘是誰同我說說。」

  易遠愣看著他,扯著嘴角,回問:「我哪有啥心儀的姑娘?」

  「所以你沒老大半夜跑去找誰私會?」蘇小魅將雙手往腰上一叉,冷眼瞅著他問:「也沒成天跑去吃人家豆腐?」

  這兩句,教他啞口無言,渾身一僵。

  他瞪著眼前這男人,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該死,敢情來拿紙是藉口,這傢伙是興師問罪來的。

  「誰和你說的?」

  蘇小魅濃眉一橫,「你敢做,還怕人說嗎?」

  他臉一沉,握緊了拳。

  瞧他臉色難看,蘇小魅歎了口氣,道:「我知你也不是故意,她小時救過你一命,你要還她情,想多關照她,這不是不可以,可這城也就這麼大,你覺得你老去找她,會沒人見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傳出去話多難聽。」

  他抿著唇,深吸口氣,澄清道:「我們倆沒什麼,我只是偶爾去看看她。」

  「你是個男的,還是個少爺,也許你覺得這沒什麼,但看在旁人眼裡,那就很有什麼了,我們男人沒什麼名節要顧,可女人就不一樣了,她耳朵已經聽不見了,若清譽也毀了,她還嫁得出去嗎?」

  他喉一緊,只粗聲辯道:「我不認為冬冬想過要嫁。」

  「那是你不認為。」蘇小魅瞧著他,淡淡道:「她要不要嫁,得她自己選,不是讓人逼得沒得選。」

  「我沒那個意思。」他著惱的看著眼前的男人,道:「我只是——」

  「你只是以為她耳朵聽不見,不可能有人要,是吧?」蘇小魅沒好氣的指出這混小子的心思,呿道:「她有沒有人要,是你說了算嗎?」

  「我沒這麼說。」他惱怒的道:「我們是朋友。」

  「朋友?」蘇小魅瞧著這自以為是的傢伙,輕笑:「我告訴你,男人和女人之間,永遠不可能只是朋友。就算你當她是朋友好了,她當你就只是朋友嗎?你確定她沒有因為你的過度殷勤探望而有所誤會?」

  「冬冬不是那種會自作多情的人。」他冷聲辯解著。

  蘇小魅瞧著他,只問:「是不會還是不敢?」

  他啞口。

  「你是易家大少爺,她只是個賣豆腐的,就算真的不小心動了心,用了情,能奢望嗎?敢奢望嗎?」蘇小魅笑笑的道:「你知她不敢,所以你去找她,故意去找她,你知冬冬自覺欠你教她識字的人情,不會趕你,所以你便把她那兒當逃避的去處。」

  眼前的男人,話是笑著說的,眼卻是冷的。

  恍如深冬裡的子夜那般冷。

  簡單幾句話,字字句句都像桶冷水,硬生生潑到他身上,教他萬分狼狽。

  他想為自己辯駁,可姓蘇的說對了一件事。

  他是故意的。

  或許一開始,他並非故意,可到了後來……

  過去這些年,他確實越來越故意,故意在深夜去找她,故意在她那兒逗留不去,故意的讓她習慣他的存在。

  所以他緊閉著唇,一聲不吭。

  蘇小魅知自己說中,只笑著再道:「我看你這小王八蛋,從來也只在晚上去找過她,對吧?改明兒個,你早上自個兒去瞧瞧,睜大了你的賊眼,在光天化日之下,給我瞧清楚些,瞧瞧雷冬冬是個什麼樣的姑娘,瞧瞧是不是真的沒人肯要她。」

  什麼意思?

  他一怔,只瞧那男人已輕鬆扛起那三大木箱的蠟紙往外走去。

  「最好冬冬是對你沒意思,她要是還沒對你動心,那是她命好,八成是心裡有人了,若真是這樣,你以後白天去買買豆腐可以,天黑了就少往她那兒走動,省得旁人對她說三道四的,一個弄不好,非但壞了人家姻緣,可也是會讓她連生意都沒得做的。你是生意人,你應該懂得什麼叫人言可畏,別等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了才來後悔。」

  蘇小魅叨念一串,臨到門口回過頭來,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小王八蛋,道:「對了,小子,你可別四處去和人說你是我徒弟,你這屋裡亂成這樣,傳出去變成我沒教好,他奶奶的還怪丟人的。」

  然後,他就吹著口哨走出門去了。

  易遠杵在原地,聽得臉色是一陣青一陣白。

  被姓蘇的這麼訓一頓,心裡不知怎,又氣又悶彆扭得很。

  什麼叫她若是沒對他動心,是她命好?他條件是有多差?對他心動有啥不好?而且什麼又叫沒動心就是她八成心裡有人,冬冬心裡會有什麼人?

  話說回來,她心裡真的有人嗎?

  這念頭,教胸口猛地一慌。

  他擰著眉,滿心不悅的壓下那慌,抿唇想著。

  她要有喜歡的人,那不早同他說了?還任他這般來去?

  還是她真的……對他動了心?

  心口,莫名怦然,無端想起前些天夜裡,她同他下棋,他握住了她手……

  那時,她試圖抽手,可沒真的抽回,她也讓他握著。

  那夜,她沒在抽手,是因為怕呢?還是因為喜?

  恍惚中,掌心裡似還殘留著她小手的溫度。

  深深的,他吸了口氣,擰眉垂眼將拳緊握。

  她想過要嫁人嗎?可曾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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