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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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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門內,傳來輕柔的女聲。 「走錯門的。」 「我以為這楝樓一層只有一戶。」 「他搞錯樓層了,我想他很快會下樓去。」赤尾瞪著合上的門,既憤怒又害怕,卻又不敢久留,他可以聽得出那句話中隱含的警告。他匆匆下樓,憤恨不已。他媽的,那傢伙原本不過是垃圾,連他的腳趾頭都不如,若不是他得到了力量,怎麼可能成為王? 不過是吃了些人,那些該死的神族,就想對他趕盡殺絕,若他能擁有像那王八蛋一樣的力量,他根本就不用拉下臉來求他! 他早要大人給他力量,那懦弱的王八蛋卻不肯,只求在地底苟安。 如果他有那本咒書,絕對可以超越那垃圾。 他才是純種的妖,不像那傢伙根本連吃人都不敢,他才應該是魔聖妖王! 那垃圾竟然用那種鄙夷的眼神看他,竟然敢看不起他! 他要力量,他一定要擁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可是大人的咒書,幾千年前就被偷走了,被那該死的垃圾偷走了,偷給了擁有神之血的巫女,但巫女現在和神族在一起,而且她卑鄙又聰明,他根本無法動到她。 都是那巫女的錯,都是那垃圾的錯,他費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得到那巫女,吃了她的血肉,擁有在日間行走的力量,誰知那巫女卻反將他一軍,壞了他的大計。雖然最後他脫離了那個結界,脫離了那黑暗的深淵,重新擁有了自由,但他吃的卻不夠,還不夠。他的力量,和那垃圾有著天差地別的距離,他試圖吃人來補足,卻反而驚動了神族,數千年來,他被神族的獵人追殺,不斷逃亡,沒有一天過著安逸的日子。 如果他擁有力量,如果他也能擁有那種無敵的力量,就不用怕神族,不用怕樓上那該死的東西,不用再披著人皮的外衣,四處東躲西藏。 他要力量、他要力量、他要力量! 他焦慮的走在街上,忽地,猛然抬首,看著那豪宅頂樓。 那女人,很香。 他認得那個味道,只是剛剛太緊張,時間又過了太久,才沒發現。 但現在站在這裡,他可以嗅聞到那特有的芬芳。 她是那個女人,那個供奉者,那個守門人! 大人被宰殺時,他知道下一個會是他,那驚人的力量讓他害怕,所以他逃到了森林中,比誰都還要早,比誰都還要快,甚至在那女人驅使守護者之前。 他走不出森林,但他就躲在那裡,他看到了,那垃圾因她而瘋狂。 方才在樓上,他收起了爪子,就在那女人出現之後,迅速鬆開了手。那垃圾放過他,不是因為善心大發,也不是因為同情他,而是因為不想讓那女人知道。那垃圾不想讓那女人知道他是妖! 他不曉得這兩個是如何又遇在一起的,但顯然那女人不記得了,他懷疑垃圾還記得,他之前根本把遭到俘虜的事全忘了,所以才讓他有機可乘的混回他身邊尋求庇護。誰知道才沒幾年,他卻又說他厭倦了,突然撒手不管,丟下一切,消失無蹤,害他又開始逃亡。 可惡的垃圾,無論他記不記得,顯然他還是很在乎這個女的,才會在幾千年後,又和她的轉世在一起,才會不想讓她知道他是妖。 赤尾擰著眉,快速的想著,動著腦,然後陰森的奸笑。 就在那一秒,他知道該如何獲得力量。 他在做夢。惡夢。惡夢。 夢裡,他是膽小怯懦的垃圾,被妖魔鬼怪欺壓、被魑魅魍魎奴役;夢裡,他被背叛,被欺騙,被毆打,卻只能蹲縮在黑暗中哭泣;夢裡,他到處尋找失去的寶物,卻四處不見蹤影……他嚇得驚醒過來,抹著汗濕的臉。 該死,那東西不可能是他,他才不是那種沒用膽小又懦弱的廢物! 他喘著氣,想擁緊那讓他安心的女人。 淩晨五點,天還是黑的,但懷裡的溫暖已不復存在。 驚慌,再次逮住了他,直到他聽見她在客廳,輕輕推開落地玻璃門的聲音。 他下了床,出了房,穿過廳。 她裹著披肩,站在露臺的水池旁,在寒夜裡,仰望那株新來的樹。 「秋然?」 她聞聲,驚訝回首。 她的名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是如此自然,一點也不突兀。 她喜歡他的聲音,喜歡聽見自己的名自他的嘴流瀉而出。 這個男人,似乎從不知冷是什麼。 看他醒來連衣服都沒穿,就跑來找她,讓她心中微疼又暖,不覺叨念著。 「你總有一天會感冒的。」她把身上的大披肩敞開,包圍他與自己。他伸手,環住她纖瘦的身體。她將腦袋枕在他胸膛上,不自覺的喟歎口氣,輕喃道:「我以為你還在睡。」他醒了,因為她不見了,害他做了惡夢。不過,他才不要承認,他不想提起那個荒謬可笑的夢。 他收緊長臂,將她緊摟在懷裡。 她的溫暖,讓他安心。 雖然自己不覺得冷,但他知道她很冷,他可以看見她呼吸時吐出的氤氳白氣。 「這麼冷,你跑到外面做什麼?」他想直接把她抱回床上去,卻又好奇。 她睡得夠久了,覺得餓,起來找吃的,卻發現屋外有著繽紛的色彩。 「看。」她從他懷裡探出手指,指著那株枝條分明的樹。「花開了。」 他抬頭,順著她的指引看去。 寒夜中,無月,只有冷風。 但露臺上有夜燈,微弱的燈火映照在那株樹的枝條上。 原本含苞的花蕾,竟在一夜間,全數綻開。 粉嫩的花開了滿樹,迎風搖曳著,像飛舞在空中的蝶。 毫無預警的,心頭猛然一抽。「這是……什麼花?」他啞聲問。 「紫荊。」腦海中猛地一疼,痛得讓他白了臉。她昂首對他微笑,他卻突然感到害怕。 察覺他的不對,她斂去了笑容,擔憂的看著他。 「怎麼了?你還好嗎?」 「沒,我沒事,只是頭有些痛。」他壓下那莫名的驚懼,擁著她道:「外面太冷了,我們回房吧。」 「你真的該記得穿衣服,我去幫你泡壺熱茶。」她叨念著。 他知道她以為他被寒風吹得冷到,他沒有多解釋,也不敢去深想。 那一閃而逝的影像,讓他恐懼得連心都在顫。 「我不需要茶。」他一把將她攔腰抱起,走回房裡,回到床上,啞聲道:「你陪我就好。」 原以為她會抗議,但她卻抬起了手,撫著他蒼白的臉,然後如他所願,昂首溫柔的親吻他,驅散了他心頭的惡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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