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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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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牽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走向平臺的前端。 她有些驚訝,前面那兒不是什麼都沒有嗎? 但是,他卻踏出了平臺,一步。 他踏出的那一步,在黑暗中漾出了波紋,波紋無聲、悄悄地,不斷往外擴散再擴散,直至燈火無法觸及之地,依然沒有消散。 這時,她才發現平臺的前方是一池深幽的湖水。 他佇立在冰面上,等著。 那湖水,黑得深不見底,甚至不怎麼會反射光線,仿佛將所有的光源,都吸了進去。 他並沒有勉強她前進,只是握著她的手,看著她。 她深吸口氣,然後看著他,朝前踏出一步,她並沒有沉下去,只是在雙腳都離開平臺後,一下子覺得有些暈眩。 刺骨的冰寒,猛然襲來。 她眨了一下眼,再睜開時,所有的光源皆已消失。她忍不住回頭,身後的樓閣已無所蹤,前後左右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說不害怕,是騙人的。 她不自覺握緊了拳頭,然後才發現他仍握著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有些冰冷,但堅定的握著她的。 她沒有感覺到自己在移動,只覺得冷,但他卻在下一瞬開了口。 「到了。」 她朝他的方向望去,那兒還是黑的,他雖然近在咫尺。她卻什麼籌看不到,她望向前方,還是沒看到東西。 「在哪裡?」她疑惑的問。 她話聲方落,一簇青色的火焰就在她身前不遠處的半空中燃起。 青色的火焰浮著,微弱的光,照亮了方圓一尺之處。 在那淡青色的火焰下,有一個男人。 他的脖子和四肢,都被黑色的玄鐵煉住,鐵煉穿透、纏繞在他身上,末端分別埋入地上和他身後的岩壁裡。 男人的身上都是傷,他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如寒冰。 他半跪在地上,上半身因為鐵練的拉扯而無法完全著地。 嚴酷的寒冰,罩在他全身上下,他冷到打顫,但每一次顫動,都會讓他的皮膚因輕顫而扯裂,鮮紅色的血,從他身上無數道進裂的傷口流出,然後再結凍成冰,又將他早已不再完好的皮膚凍結撕裂。 忽地,他咳了起來,數顆凍結的血珠,從他殘缺的嘴裡吐了出來。 她幾乎認不出眼前的男人。 但這個傷痕累累,黑髮披散,像野獸一般的男人,的確是她的兄長,是他們一族那曾經狂放不羈、驍勇善戰,萬人效忠的王。 可此刻,他卻被煉在這兒,玄鐵鍛造而成的寒冰鐵煉,緊緊綁縛纏繞著他的身軀,穿過他的皮、他的肉、他的筋、他的骨,將他牢牢釘在牆上、地上。 他的情況比她先前在無間所見的那位,還要可怕。 「哥!」她欲上前,身旁的男人卻緊緊握著她的手,不讓她前進。 她回過頭,只見他面無表情的道:「不可以。」 「可是——」 「他被憤怒和仇怨遮蔽了雙眼,什麼都看不見。」 她不信的回頭,但兄長卻只是用那雙充滿血絲的眼,恨恨的看著前方,他的確沒在看她,他沒察覺那浮在半空中的青焰,也沒看見在他身前的她,他憤恨的視線直接穿過了她所在的位置,落在她身後的遠方。 他完全對地視而不見。 突地,地上的寒冰迅速化去,跟著炙熱的黑炎轟地燃起,毫不留情的將他全身上下都吞噬掉。 被烈焰吞噬的他一開始並未發出聲音,只是咬牙忍著,但是不一瞬,他就再也無法忍受黑炎焚身所帶來的痛苦,發出一次又一次淒厲的喊叫。 因為火焰是黑的,她一開始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他喊出聲來。 「不——」她嚇白了臉,再次沖上前去,但左手卻依然被那男人緊緊握著。 「放開我!」她激動的想掙脫他的手,喊道:「放手,讓我救他!」 「這是他所造的罪業,他必須自己承受。」他面無表情的說:「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救他。」 「我能,你放手!」她淚流滿面的喊著。 她可以聞到血肉燒焦的味道,可以聽到那驚心動魄的叫喊,可以看到他在火焰中掙扎時,那些穿過筋骨的鐵煉一次又一次的在他身上帶出更多的血肉。 「哥——」她焦心的喊著,卻再次被他拉回。「你放手,我能救他的,讓我救他,求求你!」 她熱淚盈眶的仰著小臉,祈求地望著他。 沒有人能救在無間受苦的人。 他知道,但她非自己試過,不會信的。 她的淚,滴落在他的手背,很燙,很熱,幾乎灼傷了他。 他鬆開了手。 她的眼升起希望和感激,他差點伸手將她拉回來,但稍一遲疑,她便在轉瞬間回身沖入那黑色的熊熊烈焰中,抱住了那遭業火焚身,痛苦得不斷呐喊的魂魄。 沒有用。 黑炎依然在燒,呐喊依然未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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