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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她心跳飛快、渾身發熱,全身上下都在回應他。

  一瞬間,她以為他會朝她走來,像過去那般為所欲為,她和他都知道她完全無法反抗他。

  她輕顫著,知道自己應該走開,卻無法動彈。

  他眼一暗,握緊了斧柄,然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拉回了視線,再次揮舞起手中的斧頭,重新開始工作。

  直到他栘開了視線,她才有辦法移動,她轉身回到廚房,卻只覺得腿軟,甚至在一個小時後,他進屋吃飯時,她都無法鎮定狂奔的心跳。

  但他卻恢復了正常,收斂起那狂野懾人的眼神和氣勢,表現出之前那種沉默且無害的模樣。

  他當然不可能是無害的!

  她一再告訴自己他是只披著狗皮的老虎,小心的避開和他有所接觸的機會,可他卻始終沒有對她惡虎撲羊。

  第二天,她在曬完衣服回身時,差點撞到剛好來拿乾淨長褲的他,她為了閃避他差點跌倒,他連忙抓住她,將她拉往懷裡,避免她因為後退又踩到地上的臉盆再次絆倒。

  她的臉貼在他汗濕的胸膛上,他男性的氣息湧入心肺,她甚至可以聽到他的心跳。

  一時間,渾身發軟,她慌得想後退,他卻抱著她栘開兩步才放開她。

  「你用不著那麼緊張的防著我。」

  他口氣不善,她仰頭看他,只見他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冷著臉說:「我不會強迫你的,我這輩子最不想做的就是傷害你。」

  她一語不發的瞪著他,眼底仍難掩驚慌。

  看著她蒼白的臉,他抬手想安撫她,卻在半途縮了回來,陰鬱的道:「除非你想要,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他說完轉身走了出去,她卻腿軟的坐倒在地。

  那如果她想要怎麼辦?

  怎麼辦?

  將臉埋在手裡,她發出無力呻吟。

  該死了……

  他的車不見了。

  早上起來,一直停在前方空地上的黑色吉普車就消失了蹤影。

  她站在門口,瞪著那一塊空空如也的空地,心也空空的。

  他終於放棄了……

  她有些茫然的走下門廊,來到他原先停放車子的地方,泥地上輪胎的痕印清楚顯示他將車開了回去。

  心,絞痛著。

  她撫著胸口,不懂自己為何還會覺得痛。

  她早知道他是待不下去的,不是嗎?

  不是嗎?

  有什麼好痛的。

  她不痛,一點都不痛。

  她轉身,淚卻無端滑落。

  不痛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她憤然的擦去臉上的淚水,轉身開始一天的工作。

  不痛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她在心裡一再一再的重複,喂雞的時候念著,挑水的時候念著,拔草的時候也念著,她不斷不斷的在心裡念著,甚至不覺光陰流逝,也沒聽到引擎聲再次靠近,直到那輛車子開到了路口,然後停到了原來所在的位置。

  她跪在菜園裡,瞪著那輛黑色吉普車,不知為何,只覺有些暈眩。

  他從車上跳了下來,然後從後面扛下一大包的米,提著一桶色拉油,直直走進屋子裡。

  她呆愣愣的看著他,腦袋裡一片空茫。

  沒有多久,他又從屋裡走了出來,再次從他的吉普車上搬出一大袋的蘋果和另外三袋雜貨,然後再次走回屋子裡。

  她還是呆呆的看著,直到他消失在門口,才猛然低下頭,瞪著手裡的雜草。

  他沒有走。

  他回來了。

  他只是去買米而已。

  米快沒有了,她本來打算過幾天要去買的,但是他發現了,所以自己先去了,然後順便補了雜貨。

  他根本沒有要走。

  她鼻頭發酸、眼眶發熱,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

  他只是去補貨而已。

  淚水滴落,滲進泥土中,她無聲哭了起來,這回心卻真的不痛了。

  他之後又來回搬了兩三趟,她沒有再去注意他又買了什麼,只是繼續整理她的菜園,直到淚水止住了,才敢回到屋裡去。

  那一天之後,她知道自己在內心深處還是奢望他會留下,她無法抗拒那樣美好的幻想,只能讓那希望的幼苗偷偷在心裡成長發芽。

  過沒幾天,他告訴她,他想要擴建浴室。

  她說隨便。

  翌日,他就找來了附近村子裡的大叔,在大叔的幫忙下,親自動手擴建了浴室,還砌了一個足以讓他躺在裡面伸長腿的浴缸。

  跟著他又問,他可不可以加蓋一個車棚。

  她說隨便。

  所以他又蓋了一個車棚,將他的寶貝吉普車停了進去。

  後來,他又說老王願意幫忙牽泉水的管線,問她介不介意。

  她還是回了一句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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