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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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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笑一聲,將窗簾拉上,遮去了他的影像,然後回到房裡躺上床。 可即使躺在床上,她還是無法將他從腦海中趕走。 她知道,他一定以為只要他在這裡死守著,多說個幾句,不出幾天她就會心軟,然後和他一起下山。 他不知道的是,她今天下午說的都是真的。 她不想再下山了,也不想再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累了,真的好累好累,沒力氣再去和他對抗,更沒力氣再試著改變他什麼。 她將被子拉到下巴,翻身閉上眼。 這地方既偏僻又不方便,雖然有電,卻沒有自來水。最近的鄰居遠在好幾公里之外,就算開車也要花上將近一個小時。 她不會和他走的,就算他在外面住上幾年都不會。 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瞭解這件事。 然後,他就會死心離開了。 像他那樣野心勃勃的男人,是不可能在這地方待太久的,到時候她就可以繼續過她平靜安穩又快樂的農婦生活了。 她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這是她真心所望的。 但,眼角卻滲出了一滴淚…… 打定主意不理會他,從第二天開始,她就對他視若無睹,她還是照樣做她一天的工作,山上的生活很忙碌,因為沒水沒瓦斯,每天她都得到水源處挑水,砍些柴火來燒水煮飯,然後再去雞舍裡喂雞,到菜園裡除草,她跪在菜園裡拔雜草時,看到他在吉普車上架了一台小型的碟型天線。 那一整天,他並沒有過來試圖和她說話,只是不斷的用衛星電話和人通話,要不然就是抱著他的寶貝計算機猛敲打。 不知為何,她有一種想把那台筆記型計算機砸爛的衝動。 後來連續幾天,她都做著自己的事,他也是。 她很努力克制自己不要一直去注意他,但那真的很難,因為每次只要一出門,她就會看到他的車和帳篷。 第五天,氣溫驟降。 天灰濛濛的,山嵐從巔頂飄了下來。 不到中午,她就聽到他在咳嗽。 他的感冒還沒好嗎?都一個多月了,應該好了吧? 別管他、別管他,等他受不了了,他就會自動下山了。 她緊抿著唇,坐在房間裡的書桌上,低頭繼續寫著要寄給父母的信,他出現後,唯一的好處是,她終於可以和爸媽聯絡了。 突然就這樣消失,她知道自己很不應該,但當時她太心煩意亂,實在不想被他找到,而且爸媽對他印象實在太好了,難保不會對他洩漏口風,所以她當時才鐵了心不和爸媽聯絡,原本她是想等過一陣子再說,現在這樣倒也省了她的麻煩。 咳咳…… 她皺起眉頭,繼續埋頭寫信。 咳咳咳咳…… 她眯起眼,握緊了筆,試圖再多寫兩句,可腦海裡卻冒不出任何字句。 咳咳……咳咳咳…… 該死! 她咱地一聲放下筆,對自己無法專心感到惱怒不已。 他到底是要咳到什麼時候?這笨蛋是不知道要喝點水嗎?話說回來,他有燒水喝嗎?除了烤肉用具之外,她不記得有見過他在那堆火上頭有放上任何可以裝來煮水的器具,這三天她唯一看過他在喝的東西是山下買來的礦泉水。 該不會他一直都在喝冷水吧? 她不想關心,卻無法對此置知不理。 咳咳咳…… 聽到他又咳了起來,她有些惱的站了起來,走到屋後廚房生火,將水煮沸,再到後山采了一些潤喉止咳的藥草丟到滾水裡。 她只是不想讓他不小心死在這裡而已。 提著熱燙的茶壺走向他時,她這樣告訴自己。 看到她主動走過來,他不動聲色的坐在原地,看著她靠近。 讓她不敢相信的是,天氣那麼冷,他竟然只穿了一件不怎麼防風保暖的運動外套而已。 雖然是夏末秋初,但山上氣溫依然偏低,他是沒有常識嗎? 「你沒有別的外套嗎?」她瞪著他。 「有,沒帶。」 他簡單的回答莫名讓她惱火,她將茶壺放到他面前,「把茶喝了,然後回去。」 「謝謝。」他微微一笑,「但是我不會回去的。」 她深吸口氣,直視著他說:「你可能沒搞懂,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你在這裡待再久,我都不會回心轉意。」 「我知道。」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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