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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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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門打開一線,客廳裡,站著一群人,除了仇天放之外,仇家這一代的主事者都來了,仇天雲、仇天晉,甚至還有一向不喜引人注意的仇天霖。 開口說話的,正是那位仇天霖,他將手中的文件扔到桌上,冷聲道:「既然如此,不用我說,你也該曉得,這些子公司有八成都登記在BVI,對吧?」 可卿聞言倏然一驚,臉上血色盡失。 BVI如果她沒記錯,BVI是英屬維爾京群島,那地方除了和美國簽訂合約,提供販毒洗錢的數據外,對其他所有公司的數據一律保密,因信息不公開,外界無從查知公司所有人數據,加上成立容易,所以常被人利用來成立空頭公司洗錢或炒作股票。 他為什麼要成立這種信息不公開的公司?數量還高達七十五家? 她握在門把上的手一僵,不安湧上心頭。 客廳裡質問的聲音再度傳來。 「過去五年來,你在海外利用職權,透過這些子公司匯出去的海外投資高達一百五十四億,賬面上看來交易是很熱絡,但實際上,那些錢早就透過你設立的假銀行洗掉了,最近這三個月,你還經由這些公司對外舉債,由煌統做擔保,獲取七十二億,對不對?」 天…… 她捂住了嘴,腿軟的坐倒在地上,忽然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他在掏空這家公司,他一直在掏空煌統。 瞬間,她只覺得耳際嗡嗡作響,一陣暈眩想吐。 煌統是上市公司,若被掏空,股價一定狂跌,到時不只是仇家會垮掉,還會牽連所有持股的股東,公司海內外數以萬計的員工也會在轉瞬間失業。 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可以? 難道他不知道,這麼做會牽連多廣嗎? 不,他當然知道,他在商界待了這麼久,怎麼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他不在乎會傷害到別人。 她心痛的閉上眼,她以為他變了,她是真的以為他變了,可是他還是放不下那些名利……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仇天放,看在二叔的份上,我可以不將這些文件交給警方,但是你必須辭掉總裁職位,將錢全數歸還。」 「那樣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 他冷笑出聲,「大家辛苦了那麼久,不就是為了錢。」 「仇天放!你不要不識好歹,二叔待你不薄,沒想到你卻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再聽不下去,她將門關了起來,卻仍掩不住外頭的爭吵聲。 現在是掏空,下次呢?下次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 她全身發冷,只覺得心寒。 他始終是放不下權和錢,他始終是想要他的天下,她早該想到依他的個性,是不可能甘願簽下那樣的賣身契,也不可能會願意替人做牛做馬一輩子。 既能為王后,何須做農婦? 是啊,既能為王,又何須棲於他人之下? 她忘了,他是不可能甘於平凡的。 環抱住自己,她茫然的扶著門起身,回頭卻看到昨夜歡愛的大床。 恍惚間,她似乎仍能聽見他在她耳邊輕訴愛語。 我愛你…… 是啊,可是他卻更愛他的天下。 他怎能這樣做?他以為她知道了會怎麼想?不是殺人所以就不是錯?那間接害死人呢?是不是錯?是不是? 心碎了,她卻哭不出來,只覺得累。 好累好累。 到頭來,還是成空了。 這一世,他雙手的確未曾染血,他只是借刀殺人。 即使愛她又如何? 她無法改變他,也無法再繼續留下來看著這一切不斷發生,更無法忍受將來有一天必須再次對他舉刀相向。 那麼長久以來,她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於是,她打開門,走了出去,客廳裡的男人們依然在爭吵著,沒有人注意到她無聲走進了另一間房。 她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後再開門走出去,他們依舊爭執不休,她沒再多看一眼,只是從走廊另一頭的回旋梯爬上天臺。 天臺的門仍鎖著,但那扇強化玻璃門卻已不是阻礙。 她將掌心貼在鎖頭上,高科技的密碼鎖應聲碎裂。 刺耳的警報聲在瞬間響起,她充耳不聞,只是打開門走了出去。 鈴聲一響,仇天放就白了臉。 下一秒,他立刻丟下那些仇家人,連鞋都沒穿就沖進臥室,她不在床上了,也沒有在浴室。 「仇天放!你做什麼?」 他們追過來,他一把推開那些笨蛋,用最快的速度飛奔上樓,天臺的門鎖壞了,他心驚得跑出去,只來得及看見她的衣角消失在矮牆後。 他沖到牆邊,一身白衣的她已經輕飄飄的落在對面較低矮的大樓天臺上。 「可卿——」 她渾身一震,卻未停下腳步,只是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震開了對面樓梯間的門鎖,開門,然後關上。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回頭看他。 他氣憤的咒駡出聲,隨即往回飛奔,偏偏那幾個豬頭卻堵在走廊。 「仇天放,你是什麼意思?你在搞什麼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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