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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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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她?也許。 如果她真的動手,他總是能在她動手時先宰了她,這一次不比以往,他知道自己不會信任她,他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動手。 把她關起來可能更好。 畢竟這還是個法治的社會,殺人是犯法的,何況這一次她什麼都還沒做。 但如果刀存在、珠煉存在、面具也存在,甚至連她都存在,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 所以他開始尋找她,那個被他喚做蝶舞的女人。 然後一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五年過去了,他仍在作夢,他仍收集那些曾在夢裡出現的古董,但夢中的女子卻始終不曾在他面前出現。 那些夢,在夜晚偷襲他、困擾他,時間久了,他開始懷疑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存在?為什麼她要殺他? 他不懂那般柔情似水的她,怎能那樣背叛他?他信任她,他甚至覺得……幾乎確定她應該是…… 該死的!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每次都錯得那麼離譜,在那些夢中,他不曾看錯過人,只除了她。 那些夢,那些畫面,那個女人,佔據了他夜晚的人生。 他開始研究它們,在被淹沒的歷史洪流中,試著撈出些許殘篇斷簡。 研究這些收集到的古董幾乎已成為他不為人所知的怪異嗜好,打發無聊時間的休閒娛樂。 這幾年,他發現那些既殘缺又鮮明的夢,並非照著順序,或著該說歷史的時間出現,他開始經由那些古董及武器,衣著,研究那些夢在歷史上出現的前後,試著想找出那最初、一開始,事情發生的源起,如果真的有的話。 事實證明,的確曾經有過那個源起—— 「喲喲,好高級的房子啊,看來你這幾年過得不錯嘛。」 嬌嫩的語音在身後響起,他渾身一僵,緩緩回過身。 沙發上不知何時盤腿坐了一名妙齡少女,她身上套著露出肚臍的白色緊身短T恤、白短褲,腳上穿著一雙白布鞋,背上背著一隻無尾熊模樣的可愛背包。 削短的黑髮,烏黑的大眼、彎彎的粉唇,眼前的少女看起來既甜美又可愛,只除了她的模樣和年歲,和七年前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點也沒有改變。 如果他曾對他的夢或所謂的前世今生有所懷疑,當他七年前遇到她時,所有的懷疑也全在那時煙消雲散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住啊,我沒地方住,你這裡景觀那麼好,房間又那麼多,分我一間住又不會怎麼樣,對不對啊?」她笑嘻嘻的看著他,既刻意又挑釁的喊了一聲:「哥。」 「我沒有妹妹。」他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是嗎?現在有啦。」她眨著大眼,一臉無辜的說:「還是你覺得我很礙事,如果是這樣,那我到山上和爸媽一起住好了!」 他瞪著她,額冒青筋。 「怎麼樣?這裡或那邊,選一個吧?」她笑吟吟的道。 看著這嘻皮笑臉的丫頭,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她,仇天放壓下怒氣,只是重申道:「我沒有妹妹。」 女孩眯了下眼,哼了一聲,才妥協開口,「那當表妹總可以吧?」 雖然不滿意,但總比原先那個好,他看著她,冷聲道:「客房在左邊。」 「喲呼,睡覺囉!」她開心的跳下沙發,歡呼的跑進左邊的客房,離開客廳前,卻又轉身看著他甜甜一笑。「對了,看在你好心賞我一張床的份上,提醒你一件事,別再逼你家秘書去做健康檢查,就算你逼她一千次,那份健康報告一樣不可能是真的。」 「為什——」話說到一半,他一僵,跟著瞬間領悟一件事,如果那些夢是真的,是他的前世記憶,那她一定和眼前這女孩一樣。 「你懂了?很好。」女孩一扯嘴角,像是在冷笑,也像是在苦笑。「很好。」 她輕笑著重複那兩個字,纖巧的人影消失在轉角。 當年她的出現帶來更多的殘夢,補上了他不解的缺塊,給了他答案。 七年來,他想起越來越多的過去,那殘酷的真相卻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從此尋找的理由變了,他不再試著尋找她,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找到她! 他必須找到她! 血腥的記憶在腦海裡翻滾,他握緊雙拳,臉色蒼白的閉上眼,挫敗的憤怒教他幾欲咆哮出聲。 劇痛撕裂著他的心臟,他猛然回過身,看著佈滿客廳整面牆上的古董。 刀、槍、劍、戟、長鞭、匕首,各式各樣的武器擺放在上頭,柔和的燈光下,它們有如擺設藝術品般看似無害,他卻知道它們在他手中曾經多麼該死的鋒利、多麼可怕的順手。 他,殺人如麻。 而那些夢,的確該死地曾經發生過! 他來了。 細雨紛飛的早晨,有些冷。 還沒有八點,她知道,她一直看著鐘上的秒針經過每一格刻度。 他早到了,卻似乎沒打算上來。 她站在屋子裡看著他那輛停在樓下街上的黑色轎車,無法解釋的惶惑再度湧上心頭。 車窗是開著的,她能清楚看見車內的男人。 他點燃了一根煙,微蹙著眉,朝這邊看了過來。 她心虛的往後退開,然後才想起他不可能看見她,二樓裝的是反光玻璃,只要她不開燈,外面的人看過來隻會看見反射的風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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