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夢魅·下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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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充塞一室。 他僵硬的看著眼前緩緩挑起左眉的男人,強迫自己鬆開了手。 即便他迅速收斂了脾氣,但空氣中卻仍殘留著那抹鮮明又強烈的情緒。 屠肯恩沒有脾氣,幾乎沒有,和他比起來,肯恩平常在紅眼簡直就像天使。 他俊美、隨和,容易相處,對所有人的要求幾乎來者不拒,他甚至不抱怨,他總是調整自己,配合著每一個人。 他和鳳力剛一起當孩子王,也和沉默的屠鷹一起做木工,他能和阿南在實驗室裡待上一整天,也可以和屠勤一起上山下海的去飆重型機車,他會陪阿浪一起練武,與阿磊一起跑步,也樂意與嚴風一起整理書寫那些煩瑣的文件報告,他甚至在回老家時會和帕哥一起去種菜。 不管紅眼的人說什麼,屠肯恩都不會生氣,但他並不是真的沒有脾氣。 屠震知道,肯恩當然有脾氣,他只是習慣把情緒藏起來。 屠肯恩之所以能和每個人都相處得那麼好,是因為他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像變色龍一樣模仿紅眼的每一個人,然後再需要的時候,把那性格拿出來用。 因為童年生活環境的不同,肯恩向來比他更壓抑、更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緒,他不能讓自己生氣,那會讓那個人掌握他的弱點,拿來對付他、折磨他、測試他。 他把真正的自己藏了起來,不讓人發現,不讓人察覺。 所以即便兩人如此相像,縱然他與他有著同一副軀體,而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三個人,能像他們倆一樣瞭解對方,可過去這些年,他大部分的時候,並非真的知道這傢伙在想什麼。 可是,在這一秒,在這一瞬間,當屠震看見肯恩眼中那鮮明的情緒,他確實瞭解,清楚知道,那滿布他眼底,充塞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細胞的情緒是什麼。 憤怒、不甘、愧疚—— 痛。 那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是積壓在心底的痛。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 它不會!它只會讓我看見我有多蠢,讓我看見我的失敗,讓我看見即便我用盡全力也無法抓住她,讓我看見我有多麼無能為力—— 他是如此害怕、那麼空寂,為那個女人可能的遭遇感到驚慌憂慮,以致壓在心中的話,就這樣失控沖出了口。 看著眼前這傢伙,忽然間,屠震知道這傢伙為什麼一直在作惡夢。為什麼被槍擊中還要站起來,為什麼明知不該抵抗應該要先求保命,卻依然在槍口前站了起來。 在這之前,這傢伙一直表現得相當鎮定、十分冷靜,他知道肯恩擔心那個女人,會擔心是正常的,但他不知道他竟然這麼在乎,這已經遠超過對一般受害者的同理心。 顯然,湛可楠對肯恩來說,不只是一個需要被拯救的女人。 「抱歉……我不是……」肯恩吞咽著口水,垂眼挪移開視線,耙著散亂的發,深吸口氣,粗嗄的道:「我不需要止痛藥……我只是……我需要聽到一點好消息……」 屠震看著他,鬆開了握著按鈕的手,放下了水杯。 他知道為另一個人擔心受怕是什麼感覺,恐懼會像只大手緊抓著他的心,隨著每一次的沒有消息,將他的心抓得更緊,緊到他無法呼吸,以為自己就要窒息。 相較之下,身體上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他確實不需要止痛藥,他需要的是找到那個失蹤的女人。 然後,屠震看見肯恩吸了口氣,抬起蒼白的臉,看著他,開口要求。 「讓我試試神行者。」 屠震聞言渾身一僵,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他。 「不行。」 「我可以找到她。」肯恩舔著乾澀的唇說。 屠震瞪著他,冷著臉道:「我們當年就把它處理掉了,武哥親手拆了它。」 神行者是惡魔的果實,是那個創造他們的惡魔所製造的罪惡機器,那個人跨越了道德的界限,把人當做動物,當成了試驗品、白老鼠,神行者可以辦到很多事,甚至能強制激發人腦的潛能,但它同時也毀了許多人,太多人因此而瘋狂、死亡,能夠使用神行者的人少之又少,到了最後,真正使用神行者又活下來的,只有三個。 為了不讓更多人受害,紅眼的人摧毀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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