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獵人·下 | 上頁 下頁
四十四


  病房裡沒人,武哥已經走了,阿萬在浴室裡,他沒有完全把門關上,她瞄到了他的身影,聽到水聲在響,她到床頭櫃前放下了水壺。

  她不該看他的東西,可那份報告裡的文件,在她走動時掉了下來,她彎腰撿起它時,看見了上面的數字。那些數字很不正常,遠遠高於一般的水準。

  阿南告訴她,阿萬的身體和普通人不一樣,但是當她看到那些數據,還是小小吃了一驚。

  她的體質已經非比尋常,但他復原的速度,比她更快。

  她的能力,有一部分是被現代科技強化過的,但他不是,他天生就是這樣。然後她想起,武哥說過的事。

  他們這一族,一直以來都是被挑選過的,千百年來的挑選和演化,讓他們的身體異于常人,骨骼、肌肉都十分發達,他的心肺功能更是可怕。

  要是有人拿到了這份報告,他一定會被抓去抽血做實驗。暗衛、刺客、殺手……

  超級士兵。

  當她放下那張數據報告時,抬眼就看見他,不知何時他已經走了出來,站在浴室門口,隔著一整個病房的距離,看著她。

  就像那天晚上一樣。

  她不知道,武哥剛剛到底和阿萬說了什麼,可她能從他的表情裡,從他此刻的服裝中,看出了端倪。他已經不再穿著病人服了。

  眼前的男人刮掉了鬍子,身上的穿著很簡單,黑色的T恤、墨綠色的卡其褲,還有一雙登山靴,若是其他人看了,可能以為他只是打算去野外露營釣魚。

  可她知道不是。

  他手腕上有一支男表,而他從來不戴表的。霍香很清楚,那不只是支表。

  心口,驀然抽緊。

  她握緊了手上的報告,他眼角微微抽緊。霍香能看見,他黑色的瞳眸收縮著。

  為了什麼?

  她不知道,但她曉得一件事,只曉得一件事。

  她放下那張顯示他已經復原的文件,繞過那張病床,走上前去,走到他身前,抬頭仰望著他。他沒有動,只是在她移動時,一瞬不瞬的盯著她,屏氣凝神的看著她。

  霍香抬起手,撫著他剛硬的臉龐。

  他有一張融合了東方與西方的臉,一雙深邃漆黑的眼,高挺的顴骨,有些扭曲的鼻樑,和方正的下巴,還有一張不說話時,看來有點嚴厲的嘴。

  她的手指滑過那緊抿的唇,拂過他服貼在腦側的雙耳,探進他粗硬的黑髮之中,將他拉了下來,吻了他。她呼吸著他吐出的氣息,將唇瓣貼在他冷硬的唇上,直視著他的眼,啞聲告訴他。

  「我要一起。」

  他凝視著她,黑瞳更深。

  「不管你去哪裡,我都要一起。」她認真的、堅定的說著。

  「我是個怪物。」他提醒她。

  「我也是。」

  她眼也不眨的回答,讓他心跳飛快。

  「那是個殺戮戰場。」他粗嗄的說。

  她知道,比誰都還要清楚曉得,所以更不想讓他一個人去。

  他說他不是好人,他一直告訴她,不需要被武哥操弄擺佈,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回去,打算回到那場遊戲裡。

  遊戲還沒結束,耿念棠還在那裡,莫光也是。因為結束那個遊戲,是正確的事,是對的事。所以,他才要回去。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

  霍香看著眼前的男人,撫著他的唇,凝望著他。

  「如果你要救人,我幫你救人。如果你要殺人,我替你拿刀。我會成為你的盾,我會成為你的矛,就像你是我的一樣。如果要活,我不要一個人活,如果要死,我們也一起,死了不管是上天堂,或下地獄,我們都一起。」

  刹那間,無法呼吸。

  如果可以,他只想將她藏起來,包起來,裝箱寄到月球去,只要能保護她的安全就好。可她不會肯的,這女人是個傻瓜,才會挑了他,選了他。

  哪個不好,就要他。

  再忍不住,阿萬伸出雙手,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她不驚不嚇,只是低頭親吻他。

  他抱著她上了床,脫掉了才剛剛穿上的衣。

  她可以看見,他的身上也有傷,新傷舊痕都在其上,她忍不住傾身親吻他。

  阿萬和她唇舌交纏,伸手一把拆掉了裝在床頭的監視器,扔到了窗外,然後脫掉她身上的衣服,低頭親吻她的身體。

  現在上才午,不到十點,陽光透窗而進,將一室照得通透明亮。

  霍香可以清楚看見他,還有自己赤裸身體上所有醜陋的疤痕,她忍不住想遮掩它們,卻被他拉開了手。

  他用那雙炙熱如火的黑眸看著她,低頭親吻她身上那些傷疤,他一路吮吻、舔舐著它們,留下一道又一道炙熱的火焰,讓她感覺自己整個燃燒了起來,燒得她頭暈目眩,無法思考,不能反抗。

  他一路往下,脫掉了她的褲子,將她剝個精光。她有些驚慌,這裡很亮,太亮了。

  他和她緊緊糾纏在一起,直到一切都熱到融化,亮到發光。在這一刻,他知道,他再也不會放手,不會放開她。

  躺在床上,霍香久久無法回神。

  窗外陽光在天上閃耀,她胸中的一顆心,還在激烈的跳。

  然後,阿萬將她抱了起來,走進浴室,和她一起洗澡,一起擦乾身體,吹幹頭髮,再重新穿上了衣服,一起整理行李,吃了東西。

  阿萬在拿行李時,看見她撿起那張早被他忘記,已掉在地上的文件。她把它們撕成小小的碎片,拿到馬桶裡沖掉。

  跟著,她朝他走來,握住了他朝她伸出的手。

  他還是想將她打包送到月球上,或任何能讓她安全無恙的地方。可是他不曾再試圖阻止她,或試圖說服她。

  沒有用的,他早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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