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獵人·下 | 上頁 下頁


  雖然她救了他,但在那之前,她可是像迦梨女神一樣大開殺戒,一想起來,他就有點頭皮發麻。他原本很確定自己這條小命就要掛在她手上了,到現在都搞不清楚為何她會突然清醒過來,決定饒他一命,還救了他。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她死了,這男人搞不好也會抓狂。

  所以她最好還是活下來好了。

  無論如何,和這傢伙套點交情,不是什麼壞事。如果他想活命,還得靠這男人呢。

  摸摸有點癢的鼻子,阿克夏歎了口氣,道:「我是個駭客,還是個電玩高手。」

  阿萬挑眉,只見那男孩一臉無奈的說:「一年前,我在網路上聽說了這個遊戲,我本來以為只是都市傳說。你知道,就像有人出門玩遇到辣妹,以為是豔遇,結果第二天在浴缸裡醒來,有張紙條告訴你,你的腎被割掉了,快打電話叫救護車不然你就會死掉,那種很瞎的謠言。因為好奇,我就注意了一下,我很喜歡玩遊戲啊,如果有這種暗黑地下遊戲,怎麼可能我之前聽都沒聽過?但我上網找半天也沒找到相關消息,都是一些瞎唬爛的文章。」

  阿萬神色不動,他知道,狩獵遊戲的網路消息都會被人刻意清除掉,但韓武麒在過去一年多,讓阿震不斷在

  網路上放出消息,就是為了讓人散播流傳,引起人們的注意和討論,人是好奇的動物,總會注意到各種不尋常的事物,有時可能因為只看了一眼不覺得奇怪,卻會在事後回想起怪異之處。

  有人注意,就會有人討論,對方就容易露出馬腳。

  阿克夏歎了口氣,道:「本來如果我把它忘記就沒事了,然後有一天,我突然想到,若是真的有這種遊戲,一定需要很強大的伺服器主機和頻寬,因為它的流量一定很大,如果我可以找出異常流量的地方,或許就能找到那個地下遊戲。所以我就寫了一個程式,捜尋流量異常的場所。我只是無聊,試試看而已,結果卻發現我住的城市裡有一間藝廊的數據流量十分異常,超出了它應該有的規模,我一時好奇追査下去,事情更詭異了,那間藝廊竟然有第二層網路安全防護,而且等級更高,我一時技癢——」

  他苦笑的說:「也把它解決了,我一破解第二道防火牆,就看到了更多隱藏的資料,發現了下注的遊戲畫面,剛開始,我還以為那只是某個地下賭博電玩遊戲,沒將它和那個獵人傳說想在一起。它就像一般的電玩,但畫面更好、更真實,非但找了真人來扮演角色,遊戲獵場遍佈全球,還有媲美電影廣告的宣傳影片可以看。」

  阿克夏不自覺將雙手緊緊交扣在一起,環抱著膝頭說:「玩家可以擁有自己的獵人,選擇讓獵人到哪個獵場進行遊戲,還可以線上買賣裝備、槍枝、彈藥、空拍機、隱藏鏡頭、醫療用品、食物,甚至是交易購買獵人,系統還販售獵人訓練計劃,玩家可以購買計劃,讓系統訓練自己的獵人升級。」

  「幹!它遊戲等級越高,裝備就越好,甚至還有虛擬實境可以選擇耶!」他抱著胸,笑著咒駡,黝黑的臉看起來卻莫名有些蒼白,雙眼直視著前方的火熖,道:「一開始我真的看得津津有味,這東西真是太贊、太刺激了!我簡直想立刻加入會員成為玩家!直到我看到有個獵人把獵物開膛剖腹——」

  他停了下來,整個人縮成一團,一副快吐的模樣。

  他皺著臉,抖著腳,含淚道:「媽的,一般遊戲根本不會做到那麼絕,什麼腸子、內臟通通都跑出來,好像殺豬一樣,那獵人根本就是個瘋子,最扯的是,那些玩家還賭他要花多久才能將那人支解完畢。直到那時,我才領悟到自己在看的是那個傳說中的真人狩獵遊戲,那些獵人和獵物也不是演員,這根本是實況轉播,我吐得滿地都是,然後等我抬起頭來,就看見遊戲畫面出現我的大頭照,姓名、年齡,旁邊還有他媽的下注金額,另一個分頁畫面顯示著我家外面的街景。我嚇得屁滾尿流,立刻拔掉網路線和電源,結果當然他媽的來不及了,在我興沖沖的在看遊戲資料時,那些人早盯上了我,他們沖了進來,打昏了我。」

  阿克夏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抬起頭來,看著他說:「等我醒來,我就在這他媽的狩獵遊戲裡了,只是我不是玩家,也不是獵人,是個只能等著被追殺的獵物。」

  火焰散發著光亮,男人看著他,只開口說了一句話。「至少你還活著。」他一愣,乾笑兩聲,點頭同意。

  「是啦,至少我還活著。」只是,還能活多久呢?

  這問題,懸在心上,卡在喉頭。

  扯著嘴角,阿克夏重新注視著眼前的火堆,環抱著膝頭,終於沉默了下來。

  ***

  她閉著眼,卻不敢真的放鬆下來,害怕他不見,消失在黑暗中。

  他一直在,就在身邊,她可以感覺到他,聽到他的動靜、聽到他和某個人交談說話的聲音,卻依然無法真的放心,每當他鬆開她的手,她都覺得恐慌,想要睜眼,他的大手就會覆上她的眼。

  然後,他將她抱了起來,讓她靠在他身上,喂她喝水。

  她感覺到火光在眼皮外閃爍,莫名有些驚慌,不自覺攀抓著他,心跳飛快,又想睜眼。

  「沒事。」

  他在她耳邊低語,又給了她一顆糖,大手再次覆在她眼上,遮住了火光。

  含著那顆涼涼的糖,靠在他濕熱的肩頭上,聽著他穩定的心跳,心又安了下來。她聽見他再次開口,和那個不知名的人說話。

  她不是很在乎那人是誰,也聽不太真切,唯一注意的,只有他,和他的心跳,還有維持他要求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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