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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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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這樣不就表示她有教了嗎? 「啊!對喔,你看得到!那你可以幫我羅?」她驚叫,一領悟到這個道理,立刻一反方才的怨婦臉,迅速換上甜甜的笑靨,啪啦啪啦地又是一串,「貴人帥哥,你大人有大量,我剛不是故意罵你小氣鬼的,拜託、拜託,求求你幫幫我,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將來一定會在家裡早晚三炷香,外加消夜、下午茶,一天五餐把你供奉著──」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歐陽青冷冷的聲音打斷,「我不能幫你。」 「為什麼?!」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林菱不解的問。 「你已經死了,人有人界,鬼有鬼界,你不該再干涉」「我才沒死,人家才不是……才不是……」她一急,淚水都快掉下來了。 「不是?不然你稱自己現在這副全身透明飄飄然的樣子是什麼?」 「我……」她咬著下唇,答不出話來,淚水撲歉歉地開始往下掉,只是固執的邊哭邊辯解:「我……我才不是鬼……哪……哪有人……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不是……我還沒死啦……」 不為她可憐兮兮的表情所動搖,歐陽青只是以平穩的聲音將情況說給她聽:「這世上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人多得是,若是一直執著這件事就會無法升天,只能當個東飄西蕩的遊魂。要是不幸遇到惡靈,不用兩三下就會被對方吞下肚去,到時你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她低垂著頭掉淚,卻見到滴下的淚一碰到塵土就不見了,也沒濕意,也沒積聚,讓她看了更加難受,心裡明明知道他說得可能沒錯,但她就是不想承認自己可能已經死掉了…… 「我……不想死……我才沒死……」她望著自己赤裸粉嫩透明的雙足,哽咽的道。 他聞言,眼裡閃過譏誚,忽然冷聲說:「活著,也不一定會有什麼好事。」 林菱垂首不言,淚水卻仍一直從眼眶中湧出,兩條髮辮垂在身前,動也不動的,看起來毫無生氣。 「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自然便會去到該去的地方。」歐陽青見她不言不語只是掉淚,淡淡地點明方法,拿著書站起身往屋子裡走去。 午後,一陣雷雨乍到,嘩啦嘩啦的,雨水像是瀑布般傾泄而下。 霹靂的閃電、轟然的雷響一次次的照亮灰暗的天際,震撼著大地。 在原地站了幾乎一整天的透明靈體卻沒有移動半分的意思,她仍垂頭喪氣的保持原來的姿勢,大雨穿透了她透明的身體,傾盆的雨水卻碰不著她一絲一毫。 她緩緩伸出手,看著雨滴穿透自己。 她抬起頭,臉上卻感覺不到濕意。 她想哭,卻再也沒有淚水可流。 站在這裡從早上想到現在,從萬里無雲想到烏雲蔽日,天色由明轉暗,然後開始下雨,無數滴雨水……如萬箭穿身而過,她卻不覺得痛,只覺得悲哀……真的只覺得悲哀而已…… 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假如我死了……」她望著灰色、下著大雨的天空,頹喪地喃喃道:「OK,上面的,不管你到底是誰,假如我真的已經死了,那也是命,我不會留戀這個世界,所以……你們可以把我帶走了……」 她說完,等了一下,卻還是待在原地,什麼事也沒發生。 「哈羅?哈羅?上面的,有人聽到我說的話嗎?」她對著下雨的天空揮揮手,期盼自己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可是十分鐘過去,她還是杵在原地。 難道是她不夠真誠嗎?還是姿勢不對? 林菱想了想,又努力的試了各種懺悔言論和誠懇的姿勢,但一切還是沒啥改變。 二十分鐘過去,她的心情逐漸從認命沮喪到煩躁不滿,她告訴自己再等一下看看,所以又等了十多分鐘,當一切情況還是一樣時,她開始對著天空喃喃懺悔道:「上面的,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是很不道德的,何況我又沒做過什麼壞事,頂多就是在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曾經亂丟過一次垃圾,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撿到五十元沒向老師報告,國中一年級考英文單字的時候偷偷刻過鋼版,三年級的時候打破了老媽的香水沒有自首,讓老爸背了黑鍋。」 她兩手一攤,無力的問道:「但這都不是什麼大錯吧?」 突地,雷聲大響,一道銀光照亮天際。 林菱駭了一下,趕忙又道:「好,我承認,我高中時還闖過紅燈,裝病蹺課過,但怎麼說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嫖、四不賭,也沒拐騙別人,更沒殺人放火,你們這樣對待我是不是太不公道了?」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不由得更加振振有詞,忿忿地道:「俗語說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如果我生前犯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你們想怎麼整治我都可以,但是處決犯人也得有個程序,像是開生審訊什麼的,還要宣佈罪行,然後讓我上訴一下,接著就算有罪也得公告天下,最後才是執行懲罰吧?」 說完,等了三分鐘,上面沒反應就是沒反應。 林菱憋住氣,皮笑肉不笑的咬牙道:「不管你們想怎樣都行,就是別這麼可惡地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OK?」 又過了一會兒,上頭還是沒什麼反應,只有不停的落下滂沱大雨而已。 林菱額角不由得開始冒出青筋,她深吸口氣,緊握著雙拳,終於忍不住對著天空火大地大叫:「拜託,誰行行好,快來把我帶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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