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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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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琴仍然撫著心口,真想踹他一腳,她瞪著他,然後說:「他姓方,名自在。」 姓方?他在心裡重複,苦澀地想著,竟然還是本家兄弟。姓方,名自在,合起來念就是方自—— 「什麼?」他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整個人像是被鐵錘K到,一臉愕然。 在呆滯地靜默三秒後,方自在那一向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一張嘴,突然開始結巴起來,「你……你你是說……他……他是……是……」 「你的兒子。」風琴微微揚起下巴,雙手更加抓緊涼被,他要是膽敢說出一句侮辱她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我的?」胸中氣息一窒,方自在只覺得顛倒的世界一下子翻正了過來,他不敢相信,像是機械人般僵硬的走向坐在床邊的風琴,然後垮下來,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聲音顫抖的問:「他真的是……」 他竟然敢懷疑她?「你這個——」風琴臉一沉才要開罵,卻見他跪了下來,猛地將她整個人緊緊抱住,幾乎壓出了她胸肺中所有的空氣。 「老天……」風曄是他的兒子,她懷了他的孩子,而且生了下來…… 胸中漲滿了無法言喻的情感,原來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愚蠢,他怎會沒想到?方自在眼眶濕潤地緊緊抱著她,只能哽咽的重複,「老天……」 抱著自己的男人,激動的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耳畔感覺到一股濕熱的氣息,讓風琴將那些罵人的話全拋到九霄雲外,他是在乎的,而且不是普通的在乎。 她有些放鬆了下來,下巴輕靠在他的肩頭上,輕輕吐出一口悶氣。她閉上眼想著,為什麼他的懷抱,總讓她覺得既安全又溫暖? 當方自在好不容易平復心中那股激動,他才有辦法開口說出其它的字眼,「你什麼時候知道……」 「方姨意外過世的那天。」 他一怔,「所以你那天才會剛好也在醫院出現?」 她沉默,沒有否認。那天她身體不舒服,所以去醫院檢查,醫生卻告訴她,她懷孕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想說時,你已經說你要出國了。」她仍枕在他肩頭上,平靜的回答。 他啞然,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所以你就不告訴我?」她的不信任真的讓他很痛心,他沙啞的問:「在你心中,我就是那麼不負責任的人?」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方姨才剛過世,我只是不認為當時是告訴你這件事的時候。」 「當時不是時候,什麼才是時候?」他鬆開她,望著她木然的面容,雙手扶著她的肩頭,忍不住生起氣來,這女人為什麼總是喜歡把事情一肩擔下? 看著他微慍的臉色,她僵硬的回道:「葬禮過後。」 聞言,他像是又被她揍了一拳。 媽的葬禮……他就是在那天告訴她他的決定,天啊,他那天到底做了什麼?她才剛知道自己懷孕了,他卻告訴她,他要離開……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深吸口氣,惱怒的抹著臉道:「你若說了,我會留下的。」 「我不需要勉強得來的東西。」 他聽了氣得整個人站起來,「勉強?該死的,你懷的是我的孩子啊!你究竟以為我是什麼樣的雜碎?可以拋棄我自己的孩子?」 面對他的指責,風琴也火了,冷聲道:「說要離開的不是我。」 「你沒有告訴我事實!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走了!」他氣急敗壞的說。 「就算我說了又有什麼差別?你想離開是事實,人留下了,心不在有什麼用?乾脆放你走,大家樂得輕鬆。」 「你——」他瞪著她倔強冷傲的臉,一時啞口無言。半晌後,他才軟化下來,歎口氣煩躁的撥弄著亂髮說:「當時媽死了,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 想了十年?風琴眯了下眼,極力維持面無表情的說:「用不著對我解釋什麼,反正都已經過去了,沒有再拿出來討論的必要。」她頓一下又說:「你要是想認兒子,我不會反對,我只希望你不要答應他你不可能做到的事。」 「什麼意思?」他僵問著。 「不要讓他抱著你會留在臺灣的希望,我不希望當你離開的時候,還得不斷對他解釋,告訴他沒被人拋棄。」 對她話中的指控感到生氣,他咬牙說:「我不會拋棄我的兒子!」 「我只是告訴你,他所會有的感覺。」風琴一派冷靜。 突然有種領悟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脫口問出:「那是你當時的感受嗎?覺得被我拋棄?」 她表情有一瞬的破碎,卻隨即恢復鎮定,將背挺得更直,冷著臉說:「我不是小孩子。」 雖然她恢復的是如此迅速,他仍是將她努力藏起來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心底歎口氣,伸手將她硬帶入懷裡,在她耳邊低聲說:「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恨你這種該死的堅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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