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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杜念秋滿心慌張,也不梳發、也沒換衣,就急忙跑到櫃子前拿出布巾,隨便塞了幾件衣衫、拿了幾兩銀子,跟著就要打包逃跑;因為太匆忙了,還打翻了一隻花瓶、踢倒了一張凳子。直到要踏出門,她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她猛地煞住腳步,回頭再打量了下被她自個兒翻得亂七八糟的閨房。

  這是她自己的房間嘛,房裡也只有她一個人啊!

  如果赫連鷹真的找到這兒來了,他是不可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的;他不是早將她五花大綁抓回黑鷹山,要不就是一劍砍了她,怎麼可能還讓她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覺?!

  繃緊的神經倏地放鬆,她不由得腿一軟,癱坐在門邊。

  哈!原來是她在作夢啊!「嚇死我了!」杜念秋輕拍胸口,緩緩急促的心跳。她就說嘛,那傢伙怎麼可能找到這兒來,她還告訴他石頭是她兒子,她才沒那麼呆呢!再說師兄怎麼可能那麼沒良心,還站在他那邊幫忙欺負……

  等等,二師兄是很有可能做這種事的。杜念秋想到這裡,心跳不禁又加快下,不會的,她是在作夢嘛!對,是作夢而已。

  她深吸口氣,咽了下口水,這才緩緩站起來。

  再看看自個兒住了十年的房間,她告訴自己,一切都好好的,沒事嘛!

  到此,她的心跳才真正穩定了些。

  真是,看她把自己嚇的!沒事做這種大爛夢,還把房間弄得像暴風雪過境似的,真是誇張。

  杜念秋緩步走回桌邊,將包袱放到桌上,這才發現身上的衣帶都還沒綁好,露出大片肌膚,一頭長髮亂得像堆雜草,朱唇未點、粉妝未上。幸虧她方才沒有就這副模樣沖上大街去,要給那些三姑六婆看見,又要說閒話了。

  這下也甭睡了,都是那個臭男人害的!

  臭著臉收拾起房裡的雜亂,杜念秋嘴裡不時還叨念著,連梳頭時都要罵他幾句才甘心。

  等打理好一切,天色也早已大亮,想來石頭和小樓、蘭兒應該早醒了,她也得開門做生意了。

  將長髮挽成了髻,她便準備到前頭櫃檯去。蓮步輕移至門前,她心裡頭還想著今天該辦的事,伸手將門拉開時,卻見著一堵黑牆擋在眼前。

  杜念秋瞪著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衣,緩緩的將頭往上抬,就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她看著他,然後咕噥道:「這是夢對不對?」

  她搖搖頭,轉身往床鋪走,嘴裡還說著:「我的天,我一定還在作夢。這夢怎麼還沒醒?整天就做些噩夢來嚇自己,真是受不了。我看我還是到床上躺躺,說不定就會醒了。」說完,她還真解下外衣上床合眼睡覺,看得站在門口的赫連鷹哭笑不得。

  真不敢相信她竟會這樣自欺欺人,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她都能當是在作夢。

  赫連鷹端著湯藥和早膳走到床邊,「念秋。」

  杜念秋聞言,一張臉皺成苦瓜,雙眼緊閉著,小嘴還念念有詞:「這是夢,這是夢,快點醒過來。」

  「這不是夢。」他在床邊坐下,「別逃避現實,把眼睛睜開。」

  她抿緊嘴不再說話,仍是緊閉著眼。過了好一會兒沒再聽見他的聲音,她才敢將雙眼張開,卻見他還是在她眼前。

  杜念秋嚇得爬坐起來,身子猛往後縮,整張臉白得嚇人。

  赫連鷹見她臉色難看,擔心的移向前去。

  「哇!你別過來!」她抓起藤枕就向他丟去,跟著是被褥,然後她人就縮到更角落去了。

  赫連鷹一拳將藤枕打了個洞甩到一旁,接住被褥放到床上,卻沒再向前移動,只是臉色難看的道:「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惡鬼說他不會吃人,你信不信?白癡才信!,杜念秋兩隻鳳眼恐慌的盯著他,就只懂得搖頭。

  她那瞻小的模樣,看得赫連鷹一肚子火,氣得一拳打在床榻上,「該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怕我?你那向天借來的膽子跑哪去了?」

  杜念秋沒好氣的瞪了他腰上的長劍一眼,心底直咒駡。

  這男人想殺她耶!他希望她會有什麼反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嗎?拜託,她又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她杜念秋就是貪生怕死,他想怎樣?還有,膽子既然是向天借來的,當然是還給老天了。這種問題還要問,真是蠢到極點了。

  見她視線射向他的長劍,赫連鷹這才知道她八成以為自己想殺她。他深吸了口氣,只得提早將實情說出來。反正早說晚說都是死,他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僵著臉道:「十四年前……咳,嗯,十四年前那件事……」

  「不是我做的!」他話還沒說完,她就緊握雙拳,為自己大聲辯駁。「我沒有做!我沒有!」

  「我知道。」他望著她不甘的嬌顏,聲音乾澀的可以。

  杜念秋本欲再辯解卻聽見他如是說,不由得呆了一呆。「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什麼?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嗎?還是頑固的仍認為她是兇手?

  「你知道什麼?」她臉色慘白,戒慎狐疑的望著他。

  「娘沒死,她都和我說了。」

  娘沒死?!杜念秋緊盯著他,鳳眼慢慢睜大,表情從狐疑害怕變成恍然大悟,而後才冷靜下來。

  好哇!真個是老天有眼,總算沒教她杜念秋背著冤情含恨一生。

  她臉一沉,冷冷的說:「既然真相大白,證明我沒殺人,你還來這裡做什麼?」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來帶你回去。」赫連鷹取來一旁的湯藥和早膳,理所當然的說道,好象她不過是和相公吵架回娘家住一、兩天,而不是十四年。

  他有沒有搞錯?真以為他那樣青青菜菜說說,她就會這樣隨隨便便算了?!杜念秋鳳眼一揚,火冒三丈的對他吼道:「赫連鷹,我不是你娘子,咱們夫妻的情分在十四年前被你一掌打散了!我恨你!你聽到了沒有?滾出去,你給我滾出去!」

  她小腳一踢,便要將他踹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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