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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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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北,五顏六色的招牌已一一點亮,街頭閃爍著霓虹燈光。 雨水依然落下,車子行過無數攤泥水,穿過無數個交通燈號,越過了整個大臺北,終於進入了她所熟悉的街道。 她的小屋漸漸靠近,然後,他將車停在鳳凰樹下。 劉少君本以為他會下車,但他卻久久未有動作,只是握著方向盤,神色難辨的望著前方。緊窒的氣氛壓得她透不過氣,她衡量了一下車子到大門的距離,估量她應該可以靠自己走過去,未再多加細思,她便要開門下車。 手才到了門扣上,他的大手就橫越了過來覆在她手上阻止她。 「等一下。」他黑眸透著陰鬱。 劉少君沒有言語,覺得他的手又熱又燙,幾乎要灼傷了自己的手背。她抽回手,垂下眼瞼將兩手放在腿上交握,但右手的手背依然熱燙,感覺疼痛。 張鴻羽遲疑了一下,望著她蒼白的臉,聲音沙啞的道:「我一直不想逼你,因為我認為你該知道也懂得,所以我相信有一天你終會相信而且響應。」他停了一停,才又繼續道:「但是我一直忽略掉你的感受,我想知道,對你來說,我是朋友嗎?」 她沉默著,雙手緊緊握著,心痛一陣痛過一陣,半晌才吸了口氣開口,「不是。」 她抬起頭,極力鎮定、面無表情的說:「是麻煩。對我來說你是個麻煩,打擾了我平靜的生活。」 他臉一白,有點受到打擊,將放在心中的那句問話脫口而出,「你還愛他?」 「對。」她的指甲陷入肉裡,收緊下巴,發現說謊比想像中還要容易,她甚至可以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字清楚的說:「我愛他。」 他似乎被這三個字打落地獄,雖然極力想揚起嘴角微笑,卻笑不出來,他低下頭落魄地乾笑了兩聲。 突然間她心痛的想哭,想伸手拂開他的亂髮,想摸著他的臉頰告訴他她在說謊,告訴他她有多麼的愛他。 但一切都沒有發生,她仍緊緊交握著雙手,任心痛蔓延全身。 張鴻羽吸口氣,伸手摸了下臉,然後向上撥開垂下的黑髮,再抬頭時已有了笑容。 「我抱你過去。」他臉上帶著溫柔的笑。 她看著他強裝出來的笑容卻更加想哭。張鴻羽走下車,繞到她這邊。 抱她下車時,他不忘說了句:「拿外套蓋在身上,才不會淋濕。」 她照做,不敢再開口,怕一開口就會痛哭失聲。 小雨在下著,他抱著地快步穿過草坪。 她聽得到他一步步踩在石板上的腳步聲,感覺得到他的體溫透過衣料傳達到她身上,雨水從他的發梢滴下,順著他的頸項滑落。 她希望這條路能沒有盡頭,可惜,他走沒幾步就到了大門口。 張鴻羽將她放下,扶著她站好。「好了。我相信,你應該可以自己進去。」 他凝望著她,臉上仍掛著微微的笑。 「我……我會……」他停下來,聲音嗄啞地有點說不下去。重新吸口氣後,他才帶著有點淒然的微笑,一口氣說道:「我會遵照你的希望,不再來打擾你。」 她聽到這句話有點瑟縮,但仍抓著外套遞給他,「這……還你。還有,謝謝你這兩天安排的溫泉之旅。」 「不客氣。外套你留著吧,下雨會冷。」他將外套披在她背上,以手背撫了下她的臉將雨水拭去,然後輕聲道:「你保重。」隨即他便轉身離去。 劉少君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看見他走了幾步又停下來,雨絲細細的落在他身上,她不禁屏住了氣息。 忽然間,他回身跨了兩個大步,大手一伸便將她抓到懷中緊緊擁抱她,她背上的外套因而被震得掉落。他低首深深吻她,她只覺得胸中的空氣像是全被他擠壓了出來。 他們像是熱戀的情侶在雨中吻別,灼燙的熱吻無法被冰冷的雨滴降溫。 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待在他的懷中。她感覺得到他的心跳有力的振動著,穿過他的胸膛,透過兩人的衣衫,直達她的心窩。 一會兒,他終於停了下來,將臉埋在她的頸邊發中,輕輕地、深情地說了一句話。 然後他松了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甚至到了車上都沒再回頭看她,就這樣走出了她的生命。 也因此,他沒見到她背靠著門板,淚流滿面、肝腸寸斷的滑坐在地上,沒見到她表情破碎、淚眼蒙矓的望著他的背影。 雨在下著,仍在下著…… *** 若不是尹秀娟因為連續兩天找不到人而快定在那天晚上殺到她家來,劉少君大概會死在自家大門前,就算不死也可能只剩半條命。 「你是白癡嗎?竟然坐在自家門口哭到發作!他X的,你要哭不會先進門再哭啊!」尹秀娟火冒三丈的罵著躺在床上的笨蛋,「你是嫌命太長了,還是覺得我不夠忙?失蹤兩天也就算了,竟然還給我弄到差點翹掉!劉少君,我警告你,要是下次再敢給我出這種事,咱們倆朋友就沒得當了!」 她氣呼呼的咒駡,卻發現床上的人兩眼無神,根本沒注意聽她說話,氣得她直跳腳,差點沒抓著她的衣領搖晃。 「劉少君,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啊?」尹秀娟簡直快氣到冒煙了。 「我好累,你讓我靜一靜。」尹秀娟的暴跳總算抓回她一絲神智,劉少君語氣微弱的苦笑著說。 「你到底是怎麼了?」尹秀娟壓下脾氣,蹙眉問:「是不是和前幾天那位男的有關?」 「沒有。」她疲倦的合上眼,低聲回答。 「什麼沒——」尹秀娟火氣又上心頭,才提高了音量,卻被剛進來的忠哥捂住嘴,攬著她的腰就將她強行帶出房去。 一出了房門,忠哥才鬆開手,尹秀娟就瞪著他嘰哩瓜啦的鬼叫:「你搞什麼啊?」 「你太吵了,她需要休息。」 「我哪有!」她抗議,嘴巴還不斷地冒出停不下來的言語。 忠哥聽而不聞,抓著她的手,硬將這只音量奇大、脾氣暴躁的小麻雀帶離門邊,還給劉少君一個清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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