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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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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懂,你什麼都不說,怎麼可能有人懂!」她冷言冷語的說著。「說啊,說說看你有什麼為難委屈的理由,我可有的是時間聽你說。」 「你希望我有什麼樣的反應?響應他嗎?」劉少君轉過身來,激動的道:「你以為這樣就萬事順利了嗎?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這種事不是你情我願就行了,感情的事牽涉到的不只是人的一輩子,還有背後所牽連的朋友和親人,我是個只能走幾步路的殘廢,就算將來能走了,也是要瘸一輩子!」「一輩子,你懂嗎?不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或是十年二十年,而是一輩子!我若響應了,就表示要交付我的心出去。但是,試問他能忍受一個瘸子當女友或當老婆多久?就算他能忍受,他的朋友能嗎?親人能嗎?」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呼吸,不敢太快換氣,不想在這裡就發作。 「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會痛,會流血。我只是想保護自己,這樣做有錯嗎?」 淚水滑下臉龐,她未拭去,只是望著淩俊那張絕美的容顏繼續道:「如果……我曾貪求,也只貪圖這短短兩天而已,我只求這兩天能假裝他是屬於我的,假裝這次能到永久,假裝我是幸福的。」 劉少君淚眼蒙矓,雙腿已無力,整個人滑坐到池中。 她淒涼一笑,聲音破碎地說:「你不用急著幫他申張正義,他只是同情我而已,我不會纏著他、不會欺騙他的感情,回北部後,我會和他明說的。你就當是可憐我……讓我擁有兩天的幸福吧。」 淩俊安靜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半晌才走過去淡淡的開口,「你知不知道你很矛盾?」她將劉少君扶起來,然後拭去她臉上的淚,緩緩的說:「你剛剛說的那些,就叫認命。」 *** 半夜十二點。 如果……我曾貪求,也只貪圖這短短兩天而已,我只求這兩天能假裝他是屬於我的,假裝這次能到永久,假裝我是幸福的。 張鴻羽回想著劉少君方才所說的這段話,他面對著外頭的庭院,兩眼注視著兩指中夾著的煙,前頭燃著的紅點,每遇夜風便倏地閃得更紅,然後又漸微弱。 你能當是可憐我……讓我擁有兩天的幸福吧。 他深深吸了口煙,然後吐出。白煙梟梟,他的內心因她所說的另一句話而仍然洶湧波濤,胸口依然疼痛。 他從來沒有想過她竟會說出這樣卑微的話,她向來都是高傲的、自我的、堅強獨立的劉少君,他也沒想到當他無意中聽到這些話時,心中會有這麼強烈的震盪。 本來他是去前頭要杯熱開水來喝,沒想到回來時,竟會在玫瑰石的屏風後聽到這段談話。他不是有意想偷聽,但兩腳卻無法移動走開,只能靜靜的站在那裡聽完。 直到現在,他還是無法平復內心的激動。 你不用急著幫他申張正義,他只是同情我而已。 張鴻羽又想起她說的另一句話,不禁苦笑。她錯了,他不只是同情她。 他本也以為自己有些同情她,而且很喜歡她,但直到方才聽到她說的那些貶低自己的話時,一陣強烈的疼痛由心口席捲全身,他才知道自己不僅僅是同情和喜歡而已,他早已愛上她了,所以才會這樣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希望能夠照顧她,希望能將她呵護在自己懷中;也所以才會如此的為她感到心痛,心痛她的自卑,心痛她的矛盾,心痛她的不敢奢求。 更心痛她所認為的,只能擁有短短兩天的幸福。 手中的煙緩緩燃盡,他又點了一根,心情仍是沉重。 *** 她曾以為她不相信「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向了這樣的道路,想貪求兩天的愛戀,兩天的溫柔。 她曾說過,她「不認命」,但原來心底卻早已認了命。 她是矛盾的,怎能不矛盾呢? 如果他沒那樣溫柔,如果他沒那樣疼寵,如果他眼中未曾有過那樣的承諾,如果他不曾那樣地毫無保留,那麼或許她還能抗拒陷落,還能堅持著。 但一切都亂了,她的理智、她的情感,都因為他的介入而亂了。 然後,變得矛盾。 跟著,喪失了自尊……接下來,她是否將失去自我? 牆角亮著微弱的小燈,一隻飛蛾努力的振奮著翅膀,一次又一次的沖向燈罩,它跌落下來,還沒觸地又在空中飛起,再次鍥而不捨的繼續撲向昏黃的光源。 劉少君望著這景象,眼角又滑下淚,滲入枕頭。 她咬著下唇,知道在和室的他還沒睡,所以不敢啜泣出聲,只能緊抓著涼被,無聲的掉著淚。 原本張鴻羽想再要一間房,但這兩天是周休二日,山莊早已沒了其它空房,淩俊只叫服務生搬來一床被,要他睡和室就好。 兩人皆沒有異議,在劉少君泡完溫泉回來後,雙雙陷入沉寂。 她很早便進臥房就寢了,但一直睡不著,她知道他也是,他一直在面對庭院的走廊上抽煙,一根接著一根。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沒有心思去猜他在想什麼,她的腦海早已被這段壓抑的感情攪得天翻地覆,再無力去想其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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