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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告別了蘭陽平原上三隻小豬的草屋,兩人繼續來到蘇澳港。張鴻羽怕劉少君到人多的地方不自在,所以他下車買了兩個便當,等車開到了蘇花公路旁一處休息風景點,才停下來吃午飯。

  這地方很棒,地勢高,一眼望出去,整片都是海,海天交接處飄著幾朵白雲,像是巨型航艦一般。

  海闊天空,該是形容這般的情景吧。她望著眼前美景,邊吃著東西邊如此想著。

  「你常來東部嗎?」看他路很熟的樣子。

  「一年會來個三、四次吧,來泡溫泉。」他眼尖的看到她把辣椒挑出來,習慣性地就將那些紅辣椒夾來吃。

  劉少君沒發現,等吃完飯要收拾的時候,才注意到他竟然把她挑出來的辣椒吃掉了。她詫異的看他一眼,這男人真的怪怪的。「你很喜歡吃辣椒?」

  「ㄟ。」他應了聲,倒了杯礦泉水給她,然後將垃圾丟到垃圾筒中。

  車子上路後,她好奇地問道:「說說你那開溫泉山莊的朋友,你們怎麼認識的?」

  「阿俊本來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個性有點散散的,不過倒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從修水管馬桶到維修計算機、跑銀行、做企畫、當業務,都能一手包辦。」

  「聽起來很能幹。」

  「是滿能幹的,但是兩年前阿俊的奶奶過逝,將山莊留了下來,那傢伙便回家鄉接手經營,那地方真的不錯。」他看她一眼,發現她臉色有點發自便說道:「蘇花多彎道,你要不要先睡一下,才不會暈得太難受,等到了我再叫你。」

  「好。」想想也是,他早上開得不快,加上剛剛那些道路並非真的太崎嶇,她又吃了暈車藥,所以還不至於太難受。但他們正在行駛的蘇花公路是真的滿多彎道的,車子才開不到五分鐘,她就有些不舒服了,還是睡一下得好。

  ***

  車停下來時,劉少君就醒了,一睜眼便看見那掛在大門上方木刻的橫扁,寫著雲山莊。

  很豪邁的草書,看來意氣飛揚。

  「到了?」她詢問。

  「到了。」張鴻羽點頭,關心的問:「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有點想吐。」她語氣微弱,這車程也未免太長了。「幾點了?」

  「剛在太魯閣有點塞車,現在差不多下午五、六點。」張鴻羽停好車,輕撫她的臉,「等會兒泡一下溫泉,就會好一些了。」

  「嗯。」她勉強扯出一抹微笑。

  他下車繞到她這邊,將她抱進山莊裡。

  這地方看起來像是座古老的日式大宅院,地上鋪著一塊塊的石板步道,兩旁是一株株的蒼松蔽天,間隔十尺便有一盞古色古香的燈柱,步道盡頭則是一棟木造大屋,和她原本所想的溫泉旅館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入門,又令人耳目一新,大廳內有著明亮的燈光,現代化的設備,服務親切的接待人員,沒有人對張鴻羽抱著她投以好奇及探詢的眼光。

  「張先生,老闆已經幫您保留您的特別房,請這邊走。」一名身穿和服的女服務生識得他,他們兩人一進門她便迎了土來,態度親切的鞠了個躬後伸出右手引路。

  他微一頷首,跟在服務生身後,往右邊的走廊行去。來到走廊盡頭,女服務生開了房門,再度微笑的在門邊鞠躬哈腰,「桌上的茶點是老闆吩咐的,您請慢用。」說完便退了出去,把門關上。

  等門一關上,劉少君松了口氣,望著他道:「好……有禮貌。」

  「這是這裡的特色,阿俊對日本的東西有些偏好。」他將她放到和室椅上。

  這是間和室,地上鋪著榻榻米,房間的另一頭接著庭院,牆上掛了一幅夏荷丹青,房間中央則放置著一張矮木桌,上頭擺著幾碟日式和菜子,一旁卻沏著一壺烏龍茶。

  「怎麼不是日本茶?」她忍不住問。她還以為這裡全都充滿了日式風格的東西呢。

  「阿俊喜歡喝烏龍茶。要不要吃點和果子?」他也在她身旁坐下。

  「不了。」劉少君搖搖頭,注意到房間右邊有扇紙門,左邊卻沒有,那是不是代表只有一個臥房?

  注意到她的視線,張鴻羽很快就猜到她在想什麼,於是開口說:「我會叫阿俊再給我間房,你放心住這裡。」

  她才想鬆口氣,卻有人在此時開了門。

  「大個兒,我想我沒辦法再給你另一間房喔。」

  劉少君聽聞這道女聲,驚訝的轉向門口,卻看見一名和整座紫雲山莊格格不入,大約十九、二十歲的女孩,她頂著個削短男生頭,穿著黑色牛仔吊帶褲,反戴黑色棒球帽,粉嫩的臉上沾著黑黑髒髒的油污,耳朵上還夾著一枝黑筆,而她正在脫下工作用的麻手套。更讓劉少君驚訝的是,張鴻羽一站起身,她就笑著跳到他身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個兒,我等你一天了,你怎麼現在才到!」那女孩邊說邊親了他臉頰一下。

  整顆心陡然刺痛了一下,劉少君看著張鴻羽也環抱著對方,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倏然白了臉,一陣酸意湧上心頭。「小巫婆,死性不改,瞧你臉髒的。」他開玩笑的念了兩句,摸摸她粉臉上的髒汙,湊到鼻間聞了聞,「這是什麼?機油嗎?」

  「我剛在修車。」她笑笑,低頭才看見在一旁一臉陰晴不定的劉少君。

  「大個兒,你女朋友?」她揚眉指指劉少君問著張鴻羽。

  「不是!」劉少君快速的澄清,語音有些尖銳。她緊緊交握雙手,縮緊下巴,極力維持鎮定。

  張鴻羽苦笑,只能順著她道:「不是,我們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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