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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放開我——」她奮力一掙,脫開了大手的箝制,但自由只一瞬,她還沒跑下高臺就被另一人抓了回來。

  高臺上很高、很冷,卻無法看得更遠,霧中的人隱隱約約,陣陣鼓響聲傳千里。

  她劇烈地顫抖著,一隻大手當頭迎面而來。

  「不——」她側過頭,那人還是不顧她的意願撤去了她眉間的封印。

  一時間,她只覺得眉間好痛,既熱又痛,火燒似的痛。

  難忍的炎熱從眉心正中擴散至四肢百骸,燒灼著她,她整個人跪了下來,仰天痛叫出聲——

  ***

  「啊——」

  淒厲的慘叫劃破寂寥的夜,瞬時,林裡蟲鳥騷動。

  第一聲尖叫響起的同時,他倏地睜眼,腳一點地,用最快的速度彈射向小屋。

  聲未歇,他人已來到屋內。

  才進門,觸目所見卻教他心窒。

  只見她渾身火紅地跪坐在床榻上,兩手捂著額頭正中,仰首淒厲地哭叫著:「不——不要——不要啊——」

  他沖過去拉下她的手,只見原先在她額間那塊應龍拿來代替玄明的青藍水玉冒著紅色的血光,幾被她體內逼了出來。

  他忙運氣,一掌打印在水玉內丹上,那通紅的水玉炙熟著他的掌心,才觸碰到的刹那,周遭的空氣就蒸發成熟騰的水氣。

  「不要——不要——別逼我——」她閉著雙眼嘶啞地哭喊著,眼角流下的淚才滑到臉頰上就蒸發了。

  那通紅的內丹是如此熟燙,她的身體也是,事實上,他懷疑聞到了他掌心皮肉燒焦的味道。

  「醒來!」他大聲斥喝著,臉孔因掌心的高熱疼痛而扭曲,他強迫自己壓住那變成血紅色的水玉,搖晃她吼道:「醒過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她聲嘶力竭的泣喊著,絲毫沒有清醒的跡象。

  她的身體越來越燙,他見情況不對,又叫不醒她,及時記起玄明提過湖中留著霧球,當機立斷地一把抱起她,沖到屋外湖邊,帶著她直直走進沁涼的湖水中跪了下來,直到湖水浸過她的頭頂。

  霎時,湖面冒起了一陣白茫茫的水氣。

  半晌後,湖水回到較正常的溫度,她的體溫也是:她整個人平靜了下來,卻依然沒醒。

  他松了口氣,直到此刻才敢移開覆在她額上的大手,水玉的顏色已轉回青藍,方才的血紅熱燙彷似從未存在,可她哭紅的眼卻依然紅腫。

  湖面上,一月盈然。

  她的面容殘留著深切的哀傷,長長的發在水中飄蕩,像水草一般。

  他看著她,胸口莫名隱隱作痛。

  夜風吹拂而過,他站了起來,將她抱回屋內床榻上。

  她的衣是濕的,但沒多久就幹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走嗎?

  多年前她苦笑自嘲的話語浮現腦海,他喉頭一緊,火大的一槌木牆,轉身掉頭走了出去。

  ***

  掌心,被烙了印。

  他回到湖邊,將手掌浸到湖水裡,陣陣的刺痛感傳來,他一直浸到整只手幾近被冰冷的湖水凍得麻痹才收回來包紮。

  看著那平靜無波的水面,他知道自己得想辦法潛到湖底去拿霧球,否則總有一天應龍的內丹會壓不住她體內的炎熱。

  可以前的他是半妖,拿球是輕而易舉,但如今的他是人,別說是拿了,可能連靠近都難,搞不好還沒碰到他就被凍死了。

  「天殺的……」

  瞪著自己的手,他咬牙咒了一句。

  這幾年他雖然記起前世的許多事情,甚至包括不少法術及修煉的方法,但是半妖和人的本質本就不同,他前世只需花一天工夫能達成的事,今生卻常常需時甚久,有時是幾個月,有時長達數年,有時甚至更久。

  掌心仍隱隱刺痛,他緊抿著唇,知道如今的他,根本不及前世的一半。

  莫名的躁怒堆積在胸口。

  望著映照在湖面上的水中月,他忍不住在心底連連咒駡。

  他該死的恨極了現在這種狀況,他該死的恨極了他記得前世的恩怨情仇,他該死的恨極了他知道那些法術卻不能用,他該死的恨極了——

  他該死的恨極了她不記得!

  恨她?愛她?

  他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他只曉得他不想她不記得,她必須記得。

  必須記得!

  不自覺握緊拳頭,傷口進裂疼痛,他沒鬆手。

  腦海中,只有她悲泣的面容。

  為什麼是我?

  她說。

  她在睡夢中嘶喊著,表情因夢魘而驚恐哀慟。

  「你該死的必須記得!」他憤怒低吼出聲,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罪孽深重。

  可她的悲泣仍在耳際、腦海,哭喊繚繞著。

  為什麼……是我……

  ***

  「族長,這女子是……?」

  回到營地時,天已經黑了。

  才下馬,族中大將便紛紛好奇的看向他和他一把扛上肩的女子,不過他們卻是一直到他將她丟到營帳中安置好後才上前問他。

  「我的。」幾乎沒有多想,他簡潔回了兩個字,頭也不回地將大刀一揮,剛好擋到被綁著手卻還想從旁沖出去的笨女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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