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潔明 > 白露歌 | 上頁 下頁
六十四


  她想為他做些事,她想讓他也有和她一樣的感覺。

  才起念,身已動。

  她伸出手,替他寬衣。

  ……

  她深知,這場歡愉終會到盡頭,可此時、此刻,這男人是她的。

  完完全金屬於她。

  心會痛,還是會痛,為他而痛。

  但他在這裡,就在這裡,和她一起。

  她想,今生今世,光是單單能遇見他,對她來說,就已足夠。

  可是,淚還是從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只恨,沒有時間,好好來愛他啊……

  他溫柔的吻去她的淚,無聲的給以最貼心的安慰。

  這一夜,兩人再不說、不語,只纏綿,相偎依。

  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夜之後,他真不曾再多問什麼,只整天同她一起出入島上與藥堂。

  見著了他,岑叔拍了拍他的背,余大夫只笑了笑,三嬸沒再多說,喜兒呐呐無語,春鈴只一個勁的偷笑,她知每個人都以為這一回他會留下,再不走了。

  他們待他如一家,只有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

  可她也曉得,他喜歡回到藥堂裡,被人視如一家。

  少爺將一切看在眼裡,什麼也沒說,還是依然故我,像是她身邊好像早有這麼個男人一般。

  阿澪瞧著他倆如膠似漆,只冷眼相對,倒也沒再多說個幾句,好似她也知,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已無用。

  她待他如夫君,把握珍惜著這得來不易的露水姻緣。

  她為他熬雞湯,為他刮鬍子,為他按開背上糾結多年的陳癇舊傷。

  夜來,她總不忘替他洗腳。

  可他也見著,她總在有空時,替那位少爺縫納著一件新衣。

  他沒吭一聲,只去多弄來一盞燈,讓她看得清楚些。

  白露在燈下,縫著衣、納著裳,瞅了那弄來燈後,就側躺在她身旁翻著同少爺借來醫書的男人,心又疼更暖。

  她知,他想在這兒安身立命。

  他還想著,能和她一起。

  她沒再潑他冷水,不再提醒他,她身上背負著的人命。

  她只垂下眼,繼續穿針拉線,一針一針密密的縫,縫得扎實些,才夠牢靠、才好穿得久。

  油燈,亮著,散發著光明。

  這冬日,那麼暖。

  有他,好暖好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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