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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寧夏與學生會的一夥人玩得盡了興,在公寓門口與他們告別了之後,便心情很好地蹦蹦跳跳地往公寓方向走去。

  看來天才學園是個不錯的地方呢,她有預感在這裡一定會生活得很快樂!最重要的是,濤濤在這裡,真的在這裡哦!這才是真正讓她高興的事情!

  剛到樓下,她忽然停下了腳步,睜大眼睛看著前方。

  獨立公寓門口的屋簷下站著一個人。

  一身挺立的制服,以往清爽整齊的頭髮也像是感受到了他煩躁的心情,有些零亂地覆在額頭上。

  他挺拔的身軀筆直地站立著,身形有些嚴謹的拘束,不像小時候那樣隨意地靠在某處,卻有一種渾然幹練的氣質。他冷凝著一張臉,嘴唇輕抿著,不難看出他此時微微焦躁的情緒。

  不經意地一抬首,他看到前面走過來的人,忽然身形一頓。

  「濤濤——」寧夏的雙眼驀然一亮,小火箭一樣地直往前沖去,抱住林睿濤的手臂就不放了。

  像是突然之間被一陣帶著微香的清風襲擊,林睿濤的身體輕輕一晃,退後一步,才能站定。

  她的出現太過突然,儘管他已經焦躁地在這裡等了大半個夜晚,但看到她的一瞬間還是重重地刺激了他的心。倉促之下,他不由得避開了寧夏仰起的笑臉,被動地任由她抱著搖晃。

  「濤濤!濤濤!濤濤……」她興高采烈地叫著他,一遍一遍地叫著,可是起初興奮的聲音卻漸漸低了下去,變成很輕很輕的呼喚,最後成為含糊的嗚咽。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用力地抱著他,像是不再懂得其他的語言,只知道一直叫著他的名字,仿佛這兩個字含有著訴說一切的魔力。

  那些決絕的離別,慘痛的傷害,一次次在失敗中勉強自己爬起來的信念;那消失的時間,他們的青春歲月,她長長的思念,痛苦……都化為這短短的兩個字。

  不論付出什麼,不論等待多久,她唯一想的,世界上最愛的人。

  他們從出生就在一起了,沒有人比他們更瞭解彼此。他怎麼捨得……不要她?他怎麼可以丟下她不管?他怎麼能就那樣突然消失?全世界的人都可以離開她,背棄她,只有他……

  滿眼都是淚水,她不許他回避,直直地看進他毫無防備的眼眸深處。踮起腳,雙手爬上他的肩膀,埋頭以嘴唇碰觸他的脖頸。感覺到她漸漸逼近的氣息,熟悉的氣息,他不禁渾身輕顫了一下,忽然痛苦地閉上眼睛,還是沉默,放在身側的雙拳卻緊握得指節都開始泛白。

  淚水模糊了寧夏的視線,她憑著記憶中的觸感,輕輕纏綿地吻著他,忽然張開牙齒,對著他的皮肉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周身一震,因為疼痛而輕輕地喘息。

  好痛。

  寧夏,我好痛。

  你知不知道,真的好痛啊。

  無法抑制淚水的流出,他一句話也不能說,壓抑的哭聲在這樣寂靜的夜裡聽得分外明顯。

  偶然路過的學生,微微頓足,然後疑惑地走開。已是深夜,路燈下,長廊中,一片靜寂的空氣。

  過了很久,她才鬆開口,嘴角含著絲絲血跡。那張出落得分外動人的臉龐上閃動著異常妖嬈豔麗的光彩。她眼眶依然濕潤,輕輕地吐出兩個字:「壞蛋……」

  他微側著臉看著她,淚水無聲地滑下臉龐,沒有半點聲息。

  「才不是……」他終於開口,聲音卻嘶啞不堪,仿佛已經承載了太多的情感,而無力再多說一個字。

  「壞蛋。」她重複著自己的話,眼眸卻柔和下來。她伸出纖長勻稱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臉。她的手輕柔地在他的臉上滑動,仔仔細細地臨摹著他的輪廓。她看得那麼認真,像是生怕漏看了哪裡,他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然後她的指尖落在了他的頭髮上,柔和地掠過他的發梢,「你的頭髮,長長了呢……」

  再也無法按捺內心的情感,他的手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渾身都在發抖,終於他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

  「……寧夏……寧夏……」這個他愛到心都支離破碎的女生,這個能夠讓他連自己也忘記的女生。總是這樣,不管他武裝自己多久,只要她出現在他面前,他還是無法抗拒。

  她來找他,她居然來找他!

  整整考了四年,從來不愛念書的她,總是賴著讓他給她補習的她,居然來到了天才學園!當他聽到新生部的人告訴他寧夏的情況時,他只覺得整個人都疼痛得快要窒息了!

  寧夏,他的寧夏!

  不是不想她,只是他不敢,不敢相信,不敢碰她,只怕接受了她之後又只是她冷漠離開的背影!他總是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在公寓樓下等她,總等她也不來,他感覺自己就快死了!

  直到如今,他才終於敢承認,他好害怕她。怕她的笑,怕她的撒嬌,怕她又纏著他不放,更怕的是自己又會義無反顧地跳入萬卻不復的深淵裡!所以,他不敢見她,四年來不回家,斷絕聯繫,只為再也不願想起她!那樣椎心刺骨的痛,他不敢再嘗試第二次。再有一次,他會死了也不一定!

  是她不要他,是她不想他。那天,他真的想帶她走,他把未來計劃好,只要有她就夠了。既然那天她不肯來,那麼,為什麼現在又要來?

  放過他吧。

  能不能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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