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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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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真的認錯人了,還是請回吧!"那侍衛戀戀不捨地睇她一眼,才跟著主子回府。 紅漆大門「砰」地合上,掩去了他的身影。琥珀盯著那兩名攔她的侍衛.左拳緊了又松,祈雨的內丹在她胸間熱燙翻滾,只一個抬手,這些礙眼的人便可盡數消失! 別擋她! 動人的金眸驀地閃出獸性噬血的異光,她要見血! 虎兒…… 醒來後不許傷人了…… 虎兒,不要…… 這溫和的聲音…… 流豐! 淚水再次滑下,平息了灼人的怒火。她鬆開了拳,往後退至對街的牆邊,站立,凝視著尉府的大門。 他就在裡面。 她會乖。不會傷人。 終於見到了。她會好乖,不吵他,不煩他,不讓他討厭。只靜靜地陪在他身邊,遠遠地看他。只要不再離開,就好了…… 清明剛過,便是一連不散的陰雨天氣,又濕又冷。但這樣的天氣對於向來虔誠的尉夫人來說,每日出門上香拜佛仍是必定的事。 「娘,地濕,小心些。」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門口,尉晴娟忙小心翼翼地將母親扶下轎來。 「嗯,今日可求了支好簽呢!"尉夫人頗有喜色。 「娘,您還說,這些個雨天去求什麼簽哪!也不怕遭罪了自個兒的身子。」尉晴娟小嘴一嘟,大有不快之勢。 「好好好,娘下回自個去,你就不操心了,好不好?」她疼寵地拍了拍女兒的手,溫柔一笑。 「娘!您再瞎說,女兒又不是擔心自己來著!」尉晴娟嗔怒道。 「娘知道,別氣了,嗯?"正待在婢女們的扶持下進門,尉夫人忽兒停下腳步,旋身往對街看去,猶疑道,「那姑娘,好像站很久了?」 「娘,您就甭管她了!聽說是與二哥有什麼瓜葛的,咱們可別去觸二哥的黴頭!"尉晴娟能什麼也不看在眼裡,惟獨她那冷冰冰的二哥,讓她又是敬又是怕,有時連話也不敢同他多說一句。其實別說是她了,整個尉府除了尉行剛,便屬尉荀最大,沒有人敢對他的事指手畫腳的。 「荀兒?」尉夫人瞪大了眼,責備道,「怎麼不早說?還當是不相干的外人站在雨裡這麼多天已經夠心疼了,竟是自家人?!那怎麼不讓她進來?真是的,瞧瞧這淋了多少天了,不病倒才怪,造孽啊……"說著尉夫人便要往對街走去。 「娘,您就別管了!她不會領情的!」尉晴娟忙忙拉住她,道:「上回大哥好心去幫她撐傘,反倒被她推倒在地,真是不知好歹!」 「那一定是荀兒傷人家太深了……」尉夫人自顧自地編織著心酸的故事。本來,好端端的姑娘家怎麼變成這副摸樣呢?定是荀兒那冷冰冰的樣子傷了人,或者是無情地拋棄了人家。 「二哥才不會呢!瞧她凶巴巴的樣子,長得又恁地奇怪……" 「娟兒!」尉夫人首次板下臉來,正色道,「不可以貌取人!眾生平待,無分長相地域,人家姑娘已經夠可憐了,怎還容你胡言?」 「娘……」 「最起碼得先讓她進來,換身乾爽的衣服才行。」 「娘,她不會……哎呀!二哥的事應該由二哥自己解決不是?」尉晴娟急得直跺腳,「就算娘把她帶進來了又怎樣?二哥又不會理她,問題也解決不了!" 「……嗯。」尉夫人像是想通了什麼,又看了一眼裹在黑披風裡的琥珀一眼,才道:「是該找荀兒談談了。" 「娘?」找二哥談?她有沒聽錯? 「吩咐廚房,送食物和傘給那姑娘。」輕輕歎息,尉夫人走入門內。荀兒輕狂太久了,少年得志,難免我行我素,不將他人放在眼裡。的確,荀兒是尉家的驕傲,從來不用別人擔心,每一件事都處理得好好的,也正因為此,沒有人會覺得他還需要什麼。可他畢竟仍是二十二歲的少年郎啊!即使外表上再老成持重重,他也還只是她半大的孩子。他也會有不快,或者,也會喜歡上某個姑娘。 那姑娘,可是荀兒喜歡的人? 從小,荀兒便在父親的嚴厲教導下長大,而後一路順暢地參試,在朝為官,訂親,但誰又曾問過他是否甘願? 她真是個失職的母親。是呵,沒有刻骨銘心的情感,那姑娘又怎會在雨中癡癡地等?而荀兒的心裡又怎會好受?而她這當母親卻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嗯,今天一定要同荀兒好好談談,她不會在意他的死鴨子硬嘴了,一定要讓他明白,娘親是支持他幸福的。異國女子又如何?不是名門閨秀也沒關係,納妾就納妾,管他郡主會不會惱火,荀兒開心最重要! 而尉晴娟則是看著母親變幻莫測的臉,一股不祥襲上心頭。 夜色濃重,陰雨未歇。 夜裡走動的人很少,整條街道靜悄悄的,只能聽到連綿不斷的細雨聲,覆蓋著房屋小巷。 尉府的大門前燃起了紅燈籠,仍然立著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兇神惡煞地守著門。 琥琅裹著濕冷的披風,靜靜地站在牆邊,唇角猶有一抹淡淡的笑容。站在這裡,仍可以嗅到他的存在,知道他就在不遠處,而她有個地方可以等待。即使每天只在他上下朝時遠遠地看他一眼,她也很滿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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