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黑顏 > 棄女 | 上頁 下頁
十八


  「就這塊吧。」她掏出換得的銀子遞給陳嬸。

  陳嬸接了,眼睛卻瞄著她的肚子,透著奇怪的光芒。

  「怎麼了,陳嬸?」葉青鴻不解,低頭看了看,沒哪裡不妥啊。

  「有了沒有?」陳嬸問得神秘,仿佛是什麼至關緊要的事。

  「什麼?」葉青鴻一頭霧水,陳嬸在說什麼呢?

  「娃娃啊。」理所當然的口氣,陳嬸說得仿佛再正常不過了。

  「娃娃?」葉青鴻皺眉,美眸中滿是疑惑,「什麼娃娃?我哪裡來的娃娃?」

  「你這孩子!」陳嬸笑著責備她的無知,「你和他在一起都四五個月了,難道一點兒感覺都沒有?」

  葉青鴻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那我問你,這些日子有沒有想吐?有沒有特別想睡覺,整天都懶洋洋的?」

  「沒。」她精神好著呢,怎會無故想吐?

  「奇怪。「陳嬸納悶,「這麼久了,不會是不能生吧?」心中想著,嘴上卻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忙捂嘴偷偷看了一眼葉青鴻,見她沒異樣,才放下心。

  「你究竟在說什麼呢,陳嬸?」葉青鴻再也忍不住,直接問出口。

  「你和他住在一起吧。」陳嬸決定弄清原因,於是毫不顧忌地問。

  「誰?」

  「那個男人。」

  「傅昕臣嗎?是啊。」

  「那你們有沒有……」

  葉青鴻悶悶不樂地走向鎮上惟一的小店,傅昕臣說過他在那裡,至於做什麼,他沒說,她也沒問。

  陰暗的小店中,傅昕臣在自斟自飲。他的對面坐著一長髮披肩、面容醜陋至極的男人。他身形瘦削,較傅昕臣稍高,如果站起來,定似竹竿一般,「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喑啞的聲音帶著絕對的無情,他與他有著錯綜複雜的恩怨情仇,究其原因卻只是一個情字。

  無視他強硬的氣勢,傅昕臣悠然地將酒杯斟滿,然後一飲而盡。這裡的酒極烈,雖非上品,卻夠勁得很,他就愛這種調調。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種類型。如果沒有淨兒,他們或許會成為朋友,但是如果沒有淨兒,兩人也不可能認識,可見緣分實在太離奇。

  對於他的滿不在乎,高個子毫不動氣,醜臉一片漠然,無論怎樣,他只做他該做的。「我會將你和淨兒葬在一起。」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訴說著別人的生死。而實際上,在他心中,能與淨兒合葬是他的夙願,只是淨兒要的人不是他,那他只好將她想要的人送給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凡是淨兒想要的,他都會千方百計為她弄到,只為她展顏一笑。

  傅昕臣搖了搖空壺,微微一笑,叫道:「店家,給我裝一壺帶走。」喝酒,微醺就好,不必大醉,痛飲的暢快固然令人嚮往,宿醉的頭痛卻讓人不敢領教,如無意外,他喜歡適可而止。

  「淨兒不會感激你的。」他悠悠地道,沒有人比他更瞭解淨兒的善良,包括她的師兄──眼前的男人──卿洵。

  淺棕色的眸子閃過一絲黯然。是啊,他從來就不懂淨兒。小的時候,淨兒喜歡小野兔,他就費盡心思捉了一隻白色的小兔給她,結果小兔死了,反而惹得她哭了三天三夜,一個月不理他。又有一次,淨兒無意中說她喜歡玫瑰,他就搜遍江南一帶,將整個卿宅都變成了玫瑰的海洋,卻不想淨兒卻大發脾氣,好像是因一朵玫瑰紮著了她的手。類似的事數不勝數,總之,無論他怎麼做,淨兒都不會高興。

  「淨兒好寂寞。」就和他一樣。所以就算淨兒責備,他也要讓傅昕臣去陪她,儘管這樣做會讓他心痛如絞。有誰會親手將情敵送到自己心愛的人的面前?他,卿洵,就是這樣一個大大的傻瓜。

  如果是數月前,傅昕臣一定會求之不得,但是現在,他已看通看透,死也罷,活也罷,他並不放在心上,不過要他任人宰割,卻是不可能的。

  「我的命,你做不了主。」他溫和地道,對於與淨兒有關的一切人、事,他都很友善,不會因來人要取他的命而動怒。而事實上,他也極少動怒,他只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威脅著他的人。

  「我會盡力。」卿洵垂目,語氣堅決無比。他的盡力包括舍卻自己的生命。

  傅昕臣傲然一笑,如果他不想給,沒有人要得了他的命。

  葉青鴻踏進小店,看到的就這樣的情況,兩人的對峙奇異至極,一個冷靜肅然,一個淡笑自若,空氣中卻流動著劍拔弩張的氣氛,嚇得一旁打好酒的黃五不敢上前。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間,她控制住心中的恐懼,緩緩走上前,張臂抱住傅昕臣,生怕他會平空消失似的,美目則戒備地盯著對面的男人,絲毫沒被他的醜陋嚇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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