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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好香,你幫它洗過澡了?」聞了聞,她隨口問。

  隔了一周,正在發育中的小狗看起來似乎比第一次看見時大了些,也重了點。

  「嗯。」今天出門前才替它洗過澡。忙著在骨瓷茶壺裡放花果茶包,越海鵬回答得很簡單。

  「養狗……麻不麻煩呀?」心滿意足地撫摸著小狗柔順的細毛問著。

  幼犬還沒有換毛,全身上下都蓬蓬松松的,像是一團輕柔溫暖的棉花。

  「嗯……還好。」偏頭想想,越海鵬低下頭繼續用熱水溫著純白骨瓷杯,沒多說什麼。

  是還好。

  除了正在長牙的它愛咬東西,已經讓他報銷了兩雙拖鞋、一雙皮鞋;也除了它還不太會控制大小便,弄壞了他的地毯和床單;再除了每次洗澡時都要不厭其煩地上演一場人狗大戰,最後的下場總是他也得陪它一起洗之外,真的是一切都還好。

  「叩叩,你真幸福,有人可以照顧你了呢!」蕭映雪低頭對著懷裡的小狗說話。

  「扣扣?」那是什麼意思?

  「不是扣扣,是像敲門聲那樣的『叩叩』!」重複念了一次給他聽,蕭映雪還曲起指頭做出了個敲門的手勢,「這是我替它取的名字,你幫它取名字了嗎?」

  「沒有。」望著她的笑容,越海鵬很快地回答。

  小土狗的名字其實是叫「杜比」,但換成「叩叩」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反正它大概也還沒有記清楚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你就叫『叩叩』了,我是你的主人。以後喊『叩叩』的時候要記得過來,過來就有骨頭吃喔!」蕭映雪笑著叮嚀小狗,也不管正在沉睡中的它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她是主人?那他是誰呀!越海鵬又笑了,但沒有抗議,由她去說。

  「為什麼要叫這個怪名字?」

  「不會怪呀!這是個很有福氣的名字耶!」蕭映雪興致勃勃地解釋,「『叩叩』是敲門的聲音,這樣以後它如果不見了、遇到困難了,才會懂得去敲人家的門,請別人送它回家呀!這樣它就不會被弄丟了。」

  和自己一起被撿到的小狗有家了,吃得飽、睡得安穩,想到這裡,蕭映雪的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小土狗有了家,她呢?那天踏出了這個屋子的她,有沒有人會將她撿回去?

  今天剛開完股東會,換來半年的緩刑並沒有讓她好過一些。她知道自己該想些好方法,也明白公司裡有太多太多的事等著自己去做。

  但是,她還是想逃!

  她只是個普通人呀!她也想要有休息的時候、有可以哭訴的人!

  女強人的位子難坐,董事長的責任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了。但她還是得撐下去,這是爸爸留下來的責任,她必須要去完成,讓那些看不起自己、想搶華祥的人對自己刮目相看!

  然後,當自己清醒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已經站在藍色巴比倫的門口了。神秘的霓虹燈似乎正在召喚著自己,讓她不由自主地走進去,以口乾舌燥的唇點出「海鳩」的名字。

  能不能再請他撿回她一次呢?

  不管他是名流仕紳還是牛郎,他的一舉手、一投足是不是待價而沽,但他總是出現在她最脆弱的時候。

  再撿回她一次,讓她到這個完全忘了外界的地方好好休息,她不會在乎他是誰。

  「叩叩有家了,太好了……」嗚咽著,蕭映雪又流下了淚水。此時的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為什麼流淚了。

  為了叩叩?還是為了自己?

  「是呀……」輕輕撫過她的發,越海鵬低聲答道。

  她本該是他最討厭的那種女人,世故、工於心計,絕對不可能有著天使般的純潔心腸。那麼,當他看到她哭泣的淚水時,為什麼居然會覺得那就像天使流出的淚一樣晶瑩剔透、美麗、哀傷……

  望著帶淚的蕭映雪,越海鵬真的迷惑了。

  第五章

  又是點燈時分,越海鵬和小凱坐在休息室裡等著「上工」。

  這個行業就是如此,有人指名了就得工作。而那些還在等著累積名氣,店經理又找不到機會介紹新客人的,就總免不了會有坐冷板凳的時候,例如小凱;而另一種,則是名氣夠大、客源又固定了,不輕易接客的,也會在休息室裡等著常客來光臨,例如海鳩。

  紅牌和生手同處在一間休息室,彼此之間多少會有些顧忌眼紅,但小凱和海鳩這兩個人倒是難得的投緣,才入行半年的小凱對越海鵬十分尊敬,時常以崇拜的眼光望著他,不時向他請益,希望得到些訣竅,讓自己的名氣也能更好些。

  「怎麼了?今天看你氣色不太好?」喝了杯伯爵茶,越海鵬問著坐在一旁準備的小凱。

  小凱很年輕,不過才二十四歲的年紀。長得一副白皙修長的身子,有些娃娃臉,外表看起來就是青澀斯文的大男生模樣,很得一些母性豐富的中年太太歡迎。

  「嗯,我生理痛嘛!貧血。」

  「少鬼扯。」白了他一眼,越海鵬又問:「到底怎麼回事,你生病了嗎?」

  原本就沒什麼血色的白淨臉孔在上了粉之後,看起來更加的蒼白,紅潤鮮嫩的唇顯得更加明豔。看起來的確是有種病態嬌柔的美,但那可不是每個女人都喜歡的。

  女人來這裡找的是安全感,誰會要個病懨懨的傢伙伺候?

  「沒呀,只是有些心煩,不太想做生意……」放下粉餅,小凱的口氣有些無奈。

  「那就請個假,休息幾天呀!」做這行也是會倦勤的。

  「鳩,你覺得,我們這行……『從良』的機會大不大?」沉吟半晌,小凱問他。

  「怎麼?出國的錢賺夠了?」

  記得當初問這個年輕男孩下海的原因,說是為了想快快賺一大筆錢,好出國去學現代舞。

  現在的風氣不若以往保守了,逼良為娼的現象也不如以前那麼多,尤其是男人。

  來做這行的,要不是想狠狠賺一筆,就是被容易到手的金錢給螫花了眼,沉迷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世界,如果真的可以看得開,又沒有染上毒癮,要「從良」並不是那麼難的事。

  有沒有決心罷了!

  「不是……」咬咬下唇,小凱做出了個有些女性化的動作,「我……最近有個喜歡的人,不想再做下去了。」

  「是店裡的客人嗎?」

  「不、不是,是另外認識的……他是個醫生,對我很好,我想……和他一起生活。」聲音還是有些吞吞吐吐。

  「女人當醫生,滿辛苦的嘛!」說不定是個性格剛強的女強人,但小凱細膩的個性也許正適合那樣的女孩子。「但你想出國的夢呢?就算了?」

  「他知道我的夢想,明年年底他打算要移民,想帶我一起去……錢,還是需要的,但沒那麼急了……」

  「不錯呀!那……什麼時候結婚?」越海鵬十分鼓勵。

  實際上,做這種行業的人,不論男女,從良總是難,從良之後想要獲得幸福更是十分辛苦。但如果一切真的可以按照計畫走,那就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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