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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那個炎熱的午後,真的深深地改變了他們兩個人的命運。

  彼此交織著深深的歉疚和情意,他們怎麼還能分開那麼久?

  「可以了,該進去了。」

  一名法警上前提醒他們,隨即拉開他們交握的手,將邵寒青的左手又銬進手銬裡。

  「我會救你……」辛含茵拉住他的衣角,再三保證道:「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就算邵寒青是全天下的罪人,他也是她一個人的英雄,她一定要救他!

  開庭的時刻終於到了,辛含茵深吸一口氣,努力要自己別去在意隱隱作痛的胃,坐上了辯護人席。

  該死!她的胃還是很疼呀!

  她的正前方,是雙手銬著手銬的邵寒青,他仍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望著審判席的法官,只有偶爾向她投過來的眼神,才包含著幾絲對於她身體狀況的擔心與不舍。

  今天出庭的法官有三位,除了傅立辰之外,尚有兩位法官也一起參與審判工作。

  她的正對面,坐著一位穿著紅邊黑袍的檢察官,年近五十的張檢察官看似不經意地翻閱著手中的卷宗,似乎也不將這件案子當作一回事。

  望著在場的眾人,辛含茵發現一件事,雖然這些人立場各異,甚至是對立的,但他們的神情都帶著幾許罕見的輕鬆,讓一向嚴肅的刑事庭在此刻顯得閒適,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在緊張而已。

  怎麼會這樣呢?今天可是邵寒青的最後一庭,生死在此一戰,沒想到大家都如此輕忽?

  眨眨眼,她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書記官已經呼完案號,準備要開庭了,辛含茵只得收攝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審判上。

  「檢察官有什麼要提出的嗎?」

  開始審判程序,傅立辰依慣例簡單地詢問人犯的身分,再問檢察官的意見。

  「沒有。」檢察官的答案很簡單,「檢方一切的主張都載明在起訴書裡。」他的口氣十分平淡,不若以往那樣咄咄逼人。

  傅立辰點點頭,大略描述了一次案情,然後看著邵寒青問:「被告,對於你犯賣毒品的事實,有沒有要反駁或申辯的?」

  「沒有。」

  像是不關己事,邵寒青連頭也沒抬,一徑地望著自己的腳尖,雙手還像是百般無聊地玩弄著手腕上的手銬。

  「好。」點點頭,傅立辰也沒說什麼,只是再問:「辯護人有什麼主張需要提出的嗎?」

  終於輪到自己了!她可要好好表現。

  「有的,辯護人有幾點主張想提出。」辛含茵連忙拿出昨天熬夜寫好的狀子遞上前。「首先,並沒有直接證據顯示本案被告有販毒的事實。全案只是經過線人密告,而在被告家中起出毒品,但不能指為被告確有販毒的直接證據……」

  邵寒青根本不願意和她合作,多提供一點對他有利的線索,這個理由還是她抓破了頭才想出的。

  事到如今,只有努力攻擊警方的辦案手段有瑕疵,把一切導向證據不足,邵寒青才可能有救。

  本來就是嘛,雖說根據卷宗上記載的資料,以往警方所抓到的毒販都供稱有個叫「長腳青仔」的年輕人在販毒,但並沒有當場抓到邵寒青販賣毒品的記錄。

  這一次,是從一名警方潛伏在販毒集團的臥底密報,警方才在出其不意的隋況下搜索邵寒青的住處,在他的衣櫃和口袋裡發現為數不少的毒品。

  那又怎麼樣?就算發現了毒品,充其量也只能說說邵寒青「持有毒品」,若說他有販毒,證據就太薄弱了。

  這原本可以當作案件的一大漏洞,偏偏邵寒青始終沒有替自己辯白,也沒有找律師,才會一直拖到現在。

  「其次,被告的住處十分簡陋,不像一般販毒謀取暴利者浪費奢華,可以推測被告生性自律節儉,應該沒有販毒的習慣。且警方並未在被告住處發現吸食毒品的器具,僅僅以線人的密告和在被告住處搜到的數包毒品,而認為被告有販毒的行為,檢察官的起訴顯然有重大瑕疵……」

  說到這裡,辛含茵偷偷瞄了坐在對面的檢察官一眼。

  那位張檢察官,聽說也是大她十幾快二十屆的學長,今天被她這個年輕女孩當庭指責他的起訴有瑕疵,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暴跳如雷,認為她不知敬老尊賢、用詞不當,或是要準備好好反擊,教訓她一番呢?

  張檢察官打了個大呵欠,似乎還怕被人瞧見,偷偷用寬大的法袍袖口遮著嘴,對她的指控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

  辛含茵再望望傅立辰和另外參與審判的兩位法官,只見他們也是神情有些倦懶,完全沒有平時在法庭上精神奕奕的嚴肅模樣。

  而應該是最緊張的當事人被告邵寒青,更是明目張膽地張開口打了個大呵欠,似乎再下去就要睡著了。

  怎麼會這樣?今天的法庭是怎麼回事?

  是因為接近中午,大家都肚子餓想吃飯了嗎?怎麼只有她一個人在緊張?

  揉揉眼,辛含茵還真的以為是自己看花眼了,驚訝之餘,差點忘了要說些什麼了。

  等她結結巴巴地說完,連傅立辰也忍不住小小打了個呵欠,他匆匆地以咳嗽聲掩蓋過去,「咳咳!辯護人還有其他主張嗎?」

  「沒、沒有了。」

  依這種情勢,說得再多大概他們也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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