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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程心也知道在美國有些萬年不衰的話題,墮胎就是其中之一。身為新時代女性,程心堅持女性有墮胎的權力,畢竟為生子付出最多的永遠是女性。但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程心是反對墮胎的,在她心中,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單為追求一時之歡而放鬆防範,之後再打掉那個成形的小生命,是太殘忍的事當然,一些非自願的情況可以考慮排除。

  啊……這個Jeremy,真是看起來越來越順眼了,一個好男人啊……可惜可惜,名草有主。否則像他這樣陽光而又忠實的男子,不比她以前筆下那些忠厚老實但有點木訥的男人好多了?不知道現在改稿子是否可行,第六章,大事幾乎快底定,想讓韓泉改變,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可……韓泉的原型原來是這麼好的男人,卻被她寫成了那德行,是不是有點對不起Jeremy啊?看他處處遷就原清商的樣子,連身為女人的程心都有點為他抱不平呢!當然,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也無從置喙。

  就是有點可笑,原來Jeremy對她態度的奇怪、怕她誤會,是因為他以為她是原清商留在他身邊的「臥底」,怕她說什麼讓原清商誤會。據Jeremy說,這麼猜想是因為大多數懷孕指導的書上都說孕婦敏感多疑易怒,所以他想多了。

  這叫不叫自作多情呢?呵呵,原來,她果然不懂什麼是愛情,只是淺淺心動,就在自己心中擴大成驚天動地的感情。而在這場有點喜劇色彩的戲面前,她的心動,不值得一提。她有淡淡的挫敗感,有為他二人祝福的心情,有羡慕和丁點嫉妒,可她並沒有失戀的痛苦。

  有人說,我們愛人,愛得轟轟烈烈,但其實常常我們愛上的並不是對方,只是我們心中的愛情而已。當我們失去那個人的時候,我們痛苦我們傷心,其實很多情況下也不是傷心于失去對方,我們傷心的,只不過是自己心中的偉大感情罷了。

  那麼,她到底是在寫什麼?是在做什麼?宣揚自己都不相信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愛情嗎?她記得大學時和杜法森時的種種,那個時候,她還是相信愛情的,分手之後,她也在自己的世界裡狠狠哭泣過。可是,那場愛情,本身就是不成立的。那麼,她到底在寫什麼?

  韓泉和古媛媛,一個花花公子看上特異專行的小秘書,拋開森林裡所有的木頭,宣告只忠實於一人。為什麼?因為她好玩?可愛?

  曾有一句名言流傳於世:我很專一,對每個情人都很專一。段正淳是受了男男女女的喜歡的,因為他夠癡情,即使是對所有女人都癡情。成龍說我風流但不下流,於是我們應該褒獎他。

  程心看著電腦,滿篇的「愛」字,其實只是情欲交織,最多,就是激情和懼怕孤獨。她寫愛情,可她何曾相信過愛情?她追求的忠實男子,其實只是為了保證攜手之人不會換罷了。背叛,若是沒有真的愛情,何言背叛?

  杜法森一腳踏兩條船,是一個人渣。但她看到的他曾經一直是一個風雲少年優良男子,她眼中的他非他,她所愛的,也只是心中對於愛情的憧憬,甚至是對於虛榮的喜愛,而非杜法森本人。

  寫不下去了,真他×的!

  程心關上電腦,轉過身重重倒在床上。

  誰說的來著?愛情小說本來就是用來自我催眠自我麻醉的。事實上,文學本來就承擔了這一功能,尤其是通俗文學。

  關鍵是,在童話世界中自我麻醉太久,反而無法對周圍的現實起反應。筆下的愛情越美好,現實就越不可思議起來。

  韓泉,古媛媛,你們真的能在一起?真的能相守?一生不長,卻也不斷。憑什麼就是你們?

  Jeremy用很單純的眼看著原清商,可是,外國人不是有著很高的離婚率嗎?因為他們不會像中國人那樣即使不相愛了還為了種種理由粉飾太平,而是乾脆分開。

  她筆下的男男女女都會終成眷屬,帶著她的祝福走進教堂,並永遠不會分開因為她的筆停留在結婚那一刻,並不會再寫下去。可如果繼續,會是怎生模樣?

  言情小說,你到底是糖果,還是麻藥毒品?

  程心這樣,靜靜地問自己。

  程心第二天上班見到Jeremy有點尷尬,但遠遠比不上看到穆君遠時的彆扭。穆君遠進了辦公室,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坐下工作。

  「君遠,那個……」程心開口,想解釋一下事情經過。雖然她被誤會是無所謂的事,但Jeremy的清白不可毀啊……

  穆君遠站起身來:「我去複印文件。」

  喂喂喂!就算是昨天被他看到那一幕,也不至於這樣吧?人家老婆都解釋明白了,他穆君遠有什麼理由擺出一張臭臉?

  「老闆,昨天是你弄錯人的,所以解釋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程心進總裁室,有點不敬地說著反正現在這位老闆是什麼樣子她也清楚了,只要在工作上不出問題,沒大沒小是無所謂的。

  「程心,你和穆君遠是不是……」Jeremy有點好奇地問。

  「老闆,我聽說外國人是非常注重隱私的,你這麼問,似乎有點性騷擾的嫌疑哦!」雖然程心也弄不清楚為什麼問婚姻戀愛狀況就成了性騷擾,但拿出來反駁Jeremy還是可以的。

  「……入鄉隨俗嘛!況且外國人其實也很……那個怎麼說,嘴碎……」Jeremy撓撓頭。

  程心噗哧一聲笑出來,然後聽到門口傳來兩聲敲門聲:「總裁,我可以進來嗎?」

  程心聳聳肩:「穆君遠來了,我先出去,重任交給你嘍!」

  Jeremy看她離去背影,也聳了聳肩:「聽聲音就知道是穆君遠,要說你和他沒關係,我才不信。」

  不過這女人真凶……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居然威脅他說性騷擾來中國之後,就很少聽到這個詞了,真是國情,國情啊!

  Jeremy端坐,準備向穆君遠傳達昨晚精神。

  「現在知道了吧?我不過是黑暗之中被人誤抓而已,和咱們老闆沒有任何關係的哦!」穆君遠出來,程心鬆口氣,對他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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