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先達陣(4)_桂小雯

四

　　「你真的覺得我跟邢學長……相配嗎？」她心裡頭有著小小的不確定。

　　「很配呀。」這是她的真心話。

　　甄蝶的聲音有著喜悅，卻也有些遲疑。「我一直很怕配不上學長……」

　　「不會的，小蝶，你別想太多了。」還好她們不是面對面談著這個話題，要不然屠姌姌還真怕自己無法說出這話來。

　　「姊，你有喜歡的人嗎？」甄蝶得到滿意的答案後轉移了話題。

　　「……」

　　甄蝶見姊姊沒回答又繼續問道：「從小到大，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你有沒有在心裡頭很喜歡，即使他不在你身邊，還是喜歡得不得了的人？」

　　屠姌姌望著一片黑的天花板，許久才回答甄蝶的問題：「有，有一個。」

　　「真的嗎？」

　　「嗯。」

　　「那姊為什麼不跟他在一起呢？」

　　「……他是個我不能愛的人。」屠姌姌忽略心痛的抗議。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愛？」甄蝶為姊姊感到著急跟心疼。

　　屠姌姌暗暗一歎，沒有回答。

　　她撫撫妹妹的發，「睡吧，小蝶，不早了。」

　　甄蝶知道姊姊不想說，她也不好繼續觸動姊姊的痛處，靠在姊姊的肩窩，閉上眼，緩緩進入睡夢中。

　　一直到甄蝶都已經入夢許久，屠姌姌還是睡不著。

　　她一直想著甄蝶問她的話：

　　為什麼不能愛？

　　因為她愛的……是她愛的男人啊！

　　這愛，她得不了，也不能得。

　　好疲累的一天。

　　屠姌姌騎著她破舊的小綿羊，腳底板擱著公文包，用龜速緩緩往她租來的老舊頂樓公寓前進。

　　今天真不是她的天（日子）──有一句英文俚語應該是這樣翻譯的。

　　一早上班她就鳥事連連：

　　先是遇到一對超會挑剔的夫妻顧客，他們連看了十間房，從全新到中古，從公寓到大廈，她手邊符合他們需求的房子，她都一一帶著他們前去，就連中午她還顧及客戶會肚子餓，掏腰包買了便當請他們吃。

　　沒想到，最後他們沒有任何意願就算了，畢竟買房子這事講求緣分跟對眼，若真不喜歡也不能強迫客戶；但他們也未免太誇張，從第一間嫌到最後一間，包含牆壁磁磚、公設比、大廳設置、停車位無所不挑剔，甚至連中午的便當菜色也嫌她買得不夠好。

　　最後她送走客人早已疲累不堪，一天就這麼耗去一大半了。

　　結果她才坐下來不到一分鐘，連茶倒了都還沒涼，手機響起，是她手下帶的年輕業務員妹妹宜欣打來的。

　　「宜欣怎麼了？你不是帶客戶去A區看房子？」

　　在電話彼端，屠姌姌聽到車子不停流竄的吵雜聲音，還有宜欣不停啜泣的聲音。

　　「組長，我、我、我……」一陣哽咽後是驚人的大哭。「組長，我不要活了啦，我男朋友剛剛打電話來說要跟我分手，嗚嗚嗚，我不要分手，我要去找他談清楚……」

　　屠姌姌大驚，從座位上猛地站起，桌上剛倒好的茶因她太過激動而倒下，沾濕了桌上的文件。

　　她一邊手忙腳亂的搶救，一邊對著電話筒大吼：「那客戶呢？你不是跟客戶約好了嗎？」

　　「嗚嗚嗚，組長，你好無情喔，我都被男友給甩了，現在傷心得要死了，你還問我客戶在哪裡？」

　　嗚嗚嗚，她才想大哭咧，年輕妹妹果然愛情至上，不僅男友最重要，還怪上司不能體諒她的心情！唉～，真是欲哭無淚啊！

　　屠姌姌只好敷衍的安慰兩句：「他不要你就是不懂你的好，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不安慰還好，沒想到一安慰，宜欣哭得更用力了。「哇──他不懂我的好沒關係，我愛他就好……就算他總是愛劈腿，我還是很愛他……」

　　天啊！這是什麼愛情觀呀？這種男人還要幹嘛？是嫌自己的心臟不夠強，要讓它多痛幾次，藉此訓練嗎？

　　「既然你那麼愛他就快去挽留他吧，你把客戶丟在哪裡？我過去接手。」屠姌姌已經抓起桌上的車鑰匙跟安全帽，準備沖出去找被遺棄的客戶。

　　「組長，你有沒有良心啊？他愛劈腿你還叫我去挽留他？」

　　哇哩咧，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到底要她怎樣才可以？真難伺候，屠姌姌感覺自己額上的青筋快爆開了。

　　屠姌姌終於對天真單純又不可愛的下屬失去耐性，她霹哩啪啦對著電話吼道：「宜欣，那種愛玩、愛劈腿，空有一張帥氣明星臉的男人，其實只是寄生在地球的廢物，我真不知道你幹嘛還要為那種男人浪費眼淚，你應該去買串鞭炮來放，慶祝你終於不用再被廢物糾纏才對。若你真的去挽留他，只會讓自己淪為更可悲的角色，你要成為他心目中，提款機跟發洩性欲的角色嗎？你要嗎？你要當這種一點尊嚴都沒有的女人嗎？醒醒吧，別再丟女人的臉了。」

　　話落，她深深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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