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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朱顏立即又下床來,緊張的問:「她的臉上有沒有顯得很得意、很壞心的樣子?」

  何新搖頭,「她只把藥給我,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就走了。公主,你快把藥喝了吧。」

  朱顏低頭看那碗黑得像墨水的湯藥,皺著眉抱怨,「好苦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是袁公子開的藥方,不能不喝,要不然袁公子知道了會生氣。」

  朱顏不甘不願的端起碗,眉頭皺成一團,就口喝了之前,又忍不住抱怨,「唉!我真是好可憐,居然落到這般田地,誰都可以管我。」

  不過他們最擔心的事,又過了兩天卻一直沒發生,不知道是馬府按兵不動,要等袁德芳回來再一起違個正著,還是……可是解憂沒有道理不去跟她的主子報告呀?

  「也許,她是怕芳哥哥回來會殺了她,所以才不敢說。」朱顏猜想。

  直到悶了兩三天,朱顏終於不耐煩,想到外面走走。

  棲霞山地,山澗泉水,小湖池塘,凡洞壑奇石,都有佛像渴言浮雕。

  朱顏只在庵內走走,但也夠她散心,到底是參天古木,陽光在楓樹的新綠間斑斕光彩;鐘罄梵唱遠遠近近的在山間傳揚,此起彼落,益襯得滿山清靜莊嚴。

  忽地,一群浴雲白鳥驚起嗚入深遠的春山。

  身後莫愁、解憂緊緊跟隨,朱顏很難忽視她的存在所代表的威脅。

  「我覺得口好渴,解憂你去倒杯水來。」朱顏命令道。這種事至少她還支使得了她們。

  解憂銜命而去後,朱顏才覺得鬆口氣,可是剩下來的莫愁虎視耽耽,卻害何新忙著膽前顧後。

  莫愁覺得無聊,便在地上撿幾個毬果,也不是存心想傷他,只是輕輕的擲向他的背心,那力道頂多就像姑娘家的手指頭點著似地,令何新每被打中一顆,就起一陣雞皮疙瘩,莫愁看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感到有趣極了。

  後來竟有一顆毬果從何新的後領掉進去,背上又刺又癢的,何新東抓西抓的騷動和莫愁的笑聲終於引起朱顏的注意,她回頭時正好莫愁又拿著一顆毬果要丟,朱顏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捉弄何公公!」

  莫愁雖不屑她,但還是會心虛害怕,馬上跪下來哀求,「奴婢下次不敢了。」

  「還能容你有下次!來……」朱顏差點要喊人拖去打,立即想到她能叫誰打?可是又很氣不過,瞄見滿地的毬果,於是要何新把它們撿起來,塞進莫愁的衣服裡頭。

  「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朱顏冷冷的說,「下次你要再敢犯上,看我饒不饒你。」

  看莫愁那搔癢難耐的樣子,何新的尊嚴終於稍微得到平衡,往回走時經過她,何新還趾高氣揚的朝她哼了一聲。

  迎面正好碰見解憂端來一杯茶,朱顏也是凜著臉走過去。

  解憂看莫愁苦著一張臉,便好奇的問:「怎麼了?」

  「別問了,我渾身像長了一大窩的跳蚤般難受,我要回去換件衣服。」

  解憂莫名其妙的跟著她回房間,等她一把衣服脫掉,便從她身上滾落一堆褐色的毬果,解憂驚奇的又問了兩句,不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立即笑彎了腰。

  「你還笑!真沒有同情心,我現在渾身還是好癢。」莫愁惱羞怒道,白皙的背上已經抓出交橫縱錯的爪痕。

  解憂努力的忍住大笑說:「我去給你打盆水吧,擦一擦澡或許會好點。」

  動作迅速的解憂立即打了盆水來,還幫她擦背,邊擦邊道:「我看你,以後少去惹那個何公公,他雖然愣頭愣腦,可是他有公主撐腰,你占不了便宜的。」

  「哼!公主又怎樣?還不是得靠咱們馬府吃穿。」莫愁嗤鼻的說,「,提起公主,倒讓我忽然想到,我剛才無意間看見她的脖子上有道瘀青的痕跡,你說,公主她會不會跟……」

  「會不會什麼?」

  莫愁掩嘴而笑,「哎唷!你知道的嘛,女人家的粉頸會有道瘀青,總不會是自己去掐出來的吧。」

  解憂訝異的睜大眼睛,「莫愁,這話……可不能亂說呀!」

  「哼!她都敢做,為什麼我不能說!」

  「你親眼看見了嗎?沒憑沒據的,等於是在造謠,要是讓八夫人知道你說過這樣的話,你想八夫人會怎麼罰你?」莫愁覺得她說得倒也不是沒有道理,但卻沒有因此降低她的好奇心,「沒關係,下回接近公主,再看仔細點,解憂你也要幫忙注意一下。」

  解憂點點頭,「當然。」

  莫愁總是嫌偎著爐子煎藥是一件既無聊又累人的工作,尤其天氣漸悶熱,更是件苦差事,所以老是推推拖拖的讓解憂一個人扛下來,反正解憂她正覺得無事可忙。

  這一次解憂端藥給朱顏,便堅持要進屋,何新本來也很堅持,可是解憂說:「袁公子有吩咐另一劑藥,他沒告訴你怎麼用吧?」

  何新遲疑間,解憂已經繞過他進屋去,他在趕人不趕人和關門不關門之間猶豫,她便自己過來關門,順便瞥他一眼,接著從袖口裡拿出兩個紙包,小心的攤開放在桌上解釋,「這一包是化瘀膏,這一包是水粉,公主的脖子上有幾道瘀痕,讓別人看了容易引起誤會,尤其明天八夫人可能會來探望公主,記得先幫公主擦點粉掩飾一下。」

  床上的朱顏聽得一清二楚,驚訝的摸著脖子,她怎麼都沒感覺?

  何新不解的問:「人家會誤會什麼?」

  解憂不得不替朱顏擔心,偏生一個傻瓜蛋來給她當心腹,怕他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覷了眼床鋪,恐怕那個小公主也不會世故到哪裡去,一時惻隱,可憐她雖貴為公主,形同禁國,冰清玉潔,誰憐?

  馬思賢那種欲望,只有邪惡兩字可以形容,解憂只能羡慕朱顏尚有袁德芳那樣的人替她用心。

  可是這回他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居然留下痕跡讓人發現。

  「你管人家會誤會什麼,你只管記得讓公主擦上去就行了。」

  朱顏忍不住下床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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