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玥 > 亂世佳人 | 上頁 下頁


  袁德芳不客氣的又再多加一句,「在逃命的人還不認命一點,只會東抱怨西抱怨的,煩!」

  這樣的待遇,叫曾是整個紫禁城人人小心翼翼捧著哄著的長平公主,如何生受。

  只見化作一顆顆珍珠似的淚,如斷了線般紛紛墜落。

  「公主,你別生氣呀!」何新二話不說,趴了下來道:一樣吧,我的屁股肉多,你要是不嫌棄,就把它當墊子吧。」

  朱顏看了一眼何新朝上翹著的屁股,又氣又好笑,抬眸看見袁德芳果然回頭嘲諷的撇著嘴角,便有一點遷怒的輕踹何新的屁股一腳,嗔道:「滾開!你是不是想害我等一下又要被人家罵我盛氣淩人、驕橫刁頑。」

  「哎唷!」何新身形不穩的滾到車廂的另一邊,撞得頭昏眼花。

  袁德芳回頭看了何新一眼,再看了朱顏一眼,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他冷冷的表情就好像在說她果真如此刁蠻一樣。

  何新痛得兀自在一旁摸頭垂淚,朱顏百口莫辯,心頭直冒怨氣,這一切全是前頭那個臭男人害的。

  「何新,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朱顏柔聲的問。這對一個公主來說,已經算是在道歉了。

  何新馬上堆起笑臉,眼角卻還掛著淚,「謝謝公主的關心,奴才只是撞了一下,沒事的。」

  朱顏微微笑著對他輕輕頷首,一副很親切和藹的樣子,她瞥了一眼袁德芳,偏偏這時候他就不往這邊看。

  真是納悶,她一向自詡是最善良、最平易近人的長平公主,怎麼一到他的面前,就好像被他看成是一個頤指氣使的惡公主了?

  她不安的問何新,「何新,你老實告訴我,我平常對你們好不好?」

  何新愣了一下,接著便撲通跪著磕頭如搗蒜說:「公主待奴才思重如山,奴才……」

  「喂!你們是嫌路面不夠顛簸嗎?還造這場艱難!」袁德芳回頭大罵,因為何新磕頭的動作讓馬車搖晃得更厲害,馬兒痛苦的嘶嘶嗚叫。他瞪著朱顏氣得從齒縫裡說:「公主殿下,麻煩你體察時艱,稍安勿躁,行不行?」

  「我……」

  「要搞排場你也得看一下時候!」他又嚴聲厲色一番,然後才轉過頭去。

  朱顏終於體會何謂啞巴吃黃連了,看何新還一副無措的樣子跪著,遂氣悶的說:「還不坐好!沒叫你動,你就別動。」

  何新戰戰兢兢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直到停車休息時,他盤著的那雙腿差點伸不直。

  「喏,午餐就吃這個。」袁德芳遞了包硬餑餑和幹肉給何新,回頭對朱顏冷笑說:「你要是吃不習慣,我可真的拿不出別的東西,時局不靖,年頭不好,還請公主殿下見諒。」說完便逕自牽了馬去水草豐美的地方。

  「公主,你餓了吧?你先吃,我去給你拿水。」

  何新拿出一個硬餑餑,朱顏看了當真全無胃口。但是想起袁德芳那種輕蔑的言語,又實在氣不過,於是從何新手中拿硬餑餑,坐到樹下洩憤般的用力一咬,差點沒弄斷門牙。

  「連你也欺負我!」朱顏氣得把硬餑餑往地上一扔,滿腹心酸的抱膝藏臉,這半日來累積的委屈、不安、茫然,和身體的疲乏化作淚水滾滾,而她的肚子好餓,屁股好痛,又想到總是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費初女凶多吉少,便再也忍不住的放聲痛哭。

  何新從馬車上拿出水袋,看見朱顏哭得那麼傷心,不由自主的趴在她旁邊三尺遠的地上也痛哭起來。

  袁德芳在河邊聽到他們的哭聲,覺得自己全身經脈就像是要逆轉了般,乾脆用手搗起耳朵,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讓自己稍微放鬆一下,順便思念在北方的結拜大哥兼好友豪格。

  黃河以北已經讓滿人佔據,明朝的半壁江山勢必將以故都金陵為復興的基地。當初要不是看在他們被一大堆反賊兵隊追殺,而何新又忠心護主,他根本不會救這個皇室孤女,他完全是因為何新才會救她,而既然救了兩個他就不該也不能後悔,雖護送她南下既費神又費事,但是無論如何都是為了仁義二字,已答應要護送她南下,他就必須做到。

  只可惜她偏偏是崇禎的女兒,每次看著她就想起父親袁崇煥遭聖旨下令淩遲處死的慘狀,和抄家的噩運以及流落遼東為奴的不堪往事,所以他就是無法對她溫柔。

  希望能早點到目的地,結束這場對彼此都沒必要的折磨。

  朱顏哭夠了,也餓得再堅持不下去,於是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硬餑餑,拍掉螞蟻和草屑,再試著咬咬看。何新見狀,馬上拿自己手上乾淨的那一個給她。

  「公主,這個乾淨,你吃這個。」

  朱顏笑了笑,正要換過,卻又想到袁德芳對自己的諸多挑剔,便賭氣而固執的不跟何新換,不想再讓他說她仗勢欺人。

  「沒關係,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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