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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她知道有些東西不對,但她無法言喻,她自己甚至迷惘了,懷疑自己腦子有問題。

  當他只是純粹的客人時,她只在乎他是否滿意她的服務品質及手藝,但當他成為鄰居後,一切都變了。

  成為鄰居後,兩人的接觸一直算不上愉快,至少她是的,他應該也差不多吧?她該將一切的不愉快忘得精光才是,包括他這個讓她不爽的元兇,但她辦不到,好怪……

  前兩回的不愉快,她忘不了他惡劣無禮的壞印象,但三天前,當他捧起紙箱走入寵物店的那瞬間,她居然可以輕易原諒先前他對她的失禮行為。

  喜歡或者懂得愛護小動物的人都不是壞人——她聽過某個客人這麼對她說。她想,那名客人沒騙她。

  第一回他救了她,雖然後來她莫名哭著回家去,但他未曾口出惡言,更未責怪她的牽連;雖然他表面總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摸樣,但他捧著裝載著小貓們的紙箱時,是那麼地小心翼翼,他甚至放慢行進的腳步,好維持雙手平穩度,不讓顛簸的波動驚嚇了箱裡的小貓們。

  兩人一路雖然不曾打破沉默,但他那些細微的小動作她已察覺,要自己在心底不斷地給他負面評價已是不可能。原來,他這看似冷漠的冰山男也有溫暖的一面,只是目前看來,他對動物要比對人類溫暖一些。

  如果……他的溫暖能夠給人,那會是什麼樣的情景呢?這幾天她老想著這個問題。

  晚上八點鐘,她收工回家去,但今晚她沒有直接進入社區大門上樓去,而是學了一回大禹過門而不入,但她不是為了治水,她是為了去寵物店。

  越過住家走了約莫五分鐘的路程,她便從透明的玻璃窗上看見了那三隻小貓咪。

  「你好。」她推門走入寵物店裡,向櫃檯裡的人問好。

  櫃檯裡那名年約四十的男子,正好就是三天前與殷侑丞接洽的動物醫生。

  「你好,請問需要什麼呢?」動物醫生笑容可掬地問道。

  「我想請問有關那三隻小貓咪的問題。」範靖喜指著窗邊的日式貓籠。

  「好的,你請問。」那三隻出生不久的小貓很可愛,所以他特地放在玻璃窗旁,讓來往過路的人都可以看見它們可愛的面貌,也讓它們可以看看外頭的世界。

  「我想請問已經有人認養了嗎?如果還沒,可以給我養嗎?」說著,她腳步已在貓籠前站定。

  這幾天她反復想了又想,還是決定由她認養這些小貓吧!社區明文規定不能養寵物,那她就養在店裡吧!

  她打算好了,從北區的店面裡找個區塊分隔開來,讓小貓們入住,也提供給愛貓的客戶們專門使用這區塊。這麼一來,隨時隨地都有人可以好好地照顧小貓們,她便不用擔心太多了。

  但是範靖喜提出的問題,卻讓動物醫生微蹙著眉,他語氣有些為難地說:「不好意思,這三隻貓我們不提供認養的,因為它們本來就有主人了。」

  「什麼?」什麼叫本來就有主人了?

  仔細一看,她果然沒見著寵物店貼上或寫上「請帶我回家」等字樣。

  醫生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如何得知這些小貓是遭人棄養的,但現在它們確實是有主人的。

  「是這樣的,撿到小貓們的男士表明了要認養這些小貓,但他要求交由我們寵物店代養,而養護的所有費用由他全數負責。」事實上,他當天便已支付了大筆費用,那數字早已遠遠超出了預算,連他都不好意思收下這筆金額,但那位殷先生十分堅持,還說就算是他支付給寵物店的「薪資」。

  於是,小貓有了主人。

  「這樣啊……」這個答案很讓人驚訝,但她除了接受以外,似乎沒別的選項了。

  給寵物店養著也好,專業級的照顧肯定要比她好多了,看來她只好打消認養的念頭了。

  「真是不好意思,請問還有別的需要嗎?」醫生詢問的聲嗓輕柔不已。雖然無法讓小姐認養這些小貓,而現在社會有愛心的人真是越來越少了,難得她有這個心,真的很教人開心。

  「沒有了,謝謝。」

  為了「AGame」台中三店的新開幕,範靖喜去了趟台中,這一去就是好幾天,但真正教她忙碌的工作部分,在第一天就結束了。

  好友兼夥伴們也一一到達,長期合作早已建立起情誼的藝人朋友們也紛紛來到現場為「AGame」站台,當然,記者朋友們也不少,這又是一場成功的開幕活動。

  本以為一天的行程會就這麼圓滿地落幕,但在她踏出「AGame」台中三店後,她才知道她錯了。

  因為她出了車禍,被一輛闖紅燈的小轎卓給撞傷了,當她再度醒來,已是兩天后的事了。

  只是,在她尚未醒來之前,她不知道有個幾乎要急瘋了的男人在醫院裡吼著醫生及護士,甚至在她昏迷的第二天裡,差點就忍不住動手揍醫生了,若不是醫生一再向他保證她沒事,她會醒來的,恐怕醫院就得為自家醫生多準備一張病床了。

  她住進了單人病房,除了醫生和護士的例行工作之外,其餘的雜事,殷侑丞完全不假他人之手地為她打點著。

  在百年之後,好不容易真的如願地尋著了她,但卻無法再與她相守,他能做的,便是默默地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守護著她。

  他知道她今天下臺中,所以他也跟著下臺中,知道她是為新店開幕忙碌著,所以他在一旁的咖啡店裡等著她結束工作,打算一路守著她回臺北,但他等到的,卻是她再次的意外傷害。

  當她遭到撞擊倒地後,他痛恨自己無法在第一時間為她排除危機,就像當年一樣-在她不醒人事地躺在他懷中時,他只能像瘋了一般吼著要周遭的人們叫救護車,當下他真的以為悲劇又要再度重演一次,他又要再次地失去她,上天又要再次提早奪走她的呼吸心跳。

  所幸,在一陣悲傷得幾近絕望的心痛後,他掌心感受到她的脈動,她仍是有著心跳。

  他拉開窗簾一角,讓明亮溫暖的晨光透入,卻不打擾猶自在病床上沉睡的人兒。

  「小喜。」他輕聲喊著她的名,因為這是他的百年孤寂裡嘥一可以暫時安撫心痛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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