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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這些年,孩子們感情好,她與顏希甯的母親也十分熟稔,她決定再婚與移居日本的事情,她也是知情的,而孩子的去留由她自己決定。

  上個星期她得到的消息,是顏希寧也決定跟著到日本去,看來兒子是為了這件事情而心情惡劣。

  宋文熙站起身來與母親對視,默默的在心底歎了口氣,這才緩緩地將一個月前兩人吵架的經過簡單說明一次。

  「我知道她氣我不尊重她,擅自把小蔣帶到她面前,但後面她那態度……說什麼不再是好朋友了,你說,她這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其實他很擔心,很怕她不快快地主動來到他面前,他怕自己會因為時間拖得越長,心底那股怒氣會不斷增長,怕是有一天它會增長到他無法輕易原諒她的地步。

  所以一天一天過去了,心底的怒意不曾消褪,甚至還增添了莫大的煩躁感,他真的不知道這場冷戰還得維持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無法忽視心中的怒意與煩躁,無法拉下自尊,主動去找她。

  暫時……想都別想。

  「你……」張敏如張著嘴本想說他一頓,說自己怎麼會生出個笨兒子,笨得去幫顏希甯介紹男朋友,笨得不懂顏希寧喜歡他的心思,笨得不懂人家生氣的理由。

  但她最終仍是一句話也罵不出口,不是捨不得罵,而是不能罵,為了顏希寧,她不能罵。

  連朋友都不肯繼續做了,這表示顏希寧已經死心,死透了。

  既然她這笨兒子什麼都不明白,那麼也只能讓他繼續不明白下去了,事情若無她這第三者說開來,只會教兩個孩子各自難堪。

  宋文熙不懂,他就當是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個多年好友,但若他懂了,這朋友是否要挽回,又是另一道難題。

  挽回了,如何再以朋友的心情去對待對方?若是一個失沖,只會弄得彼此落入更難堪的境地,只會教人更是傷心難受。

  不挽回,就讓兩人這樣的離開對方的生活,顏希寧無須為自己這一段連入門票也拿不到手的情感而傷尊嚴,她都已經決心要離開了,所有的心傷也就到此為止。

  不再是好朋友,為的是不為難他,更是不再為難她自己。

  「我怎麼樣?」為何將話吞回肚裡?有話就說呀!

  「你不怎麼樣,真是不怎麼樣,我突然明白當笨蛋也是挺幸福的一件事情。」現在的他只能稱得上是一名大孩子,男人這詞,他還差遠呢。

  顏希寧真是個好女孩,她這笨兒子錯過了把握的機會,那是他的命,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當他倆無緣吧。

  「為何說我是笨蛋?把話說清楚。」被母親暗指為笨蛋,宋文熙自然是不服氣,她不但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卻突然將話題跳到他是笨蛋上頭,這又是哪招?

  「沒什麼好說的,你就這麼繼續幸福下去吧。」唉……

  傷心嗎?

  不,他不傷心。

  心痛嗎?

  不,他不心痛。

  那麼在心頭上翻滾得教人難受至極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宋文熙緊握著雙拳,咬緊牙,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黑漆漆的屋子,彷佛眼前的一切與他有著深仇大恨似的。

  他用了極短暫的時間厘清了自己心底那股難受至極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是憤怒,一種受到背叛的憤懣充滿於胸臆。

  「顏希寧?她不是去日本了嗎?」

  「去日本?」

  「咦?你怎會不知道呢?她媽媽嫁給日本人,她跟著移居日本了呀!」

  這是六個小時前,他到顏希寧系上找她時,所得到的第一個回應。

  嫁日本人?誰呀?

  宋文熙暗笑著,他確定今天不是愚人節,所以剛才同學肯定搞錯了時間,要不就是根本沒聽清楚他要找的人是誰。

  於是宋文熙拉了第二名同學問:「不好意思,我要找顏希寧,請問她現在人在哪裡?」

  「顏希寧上個星期就離開臺灣啦,她準備當日本人去了。」

  響應宋文熙的第二個同學見他一臉茫茫然的模樣,好心的再補充道:「她媽媽上個月結婚,她繼父是日本人,上個星期他們全家移居到日本去了,她……」

  第二個同學後頭又說了些什麼,宋文熙已經聽不進耳裡了,因為大腦開始接受這訊息的可能性,他也想起了顏希寧曾經說過的話——

  叔叔確實是日本籍的。

  所以……她真的搬到日本去了?!

  他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所以他來到顏希寧的住家前等待著,這一待就是六個鐘頭的時間,從傍晚直到天色斷黑。

  樓上樓下的住戶全點亮了燈,就她的屋裡仍是一入黑漆,他希望她屋裡就跟別人的一樣亮起燈,即便只是從門窗透出一絲絲亮光也好。

  但是等了又等,他什麼光也看不見,更等不到她或者是她的母親回家,她們……真的離開了。

  這個事實隨著時間,開始真正地被他的大腦所接受,瞬間的衝擊讓他一陣暈眩,他幾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裡去的。

  「怎麼這麼晚回來也不先打一通電話回家呢?去哪了?」張敏如望著牆上短針定在十一的數字之後,忍不住皺著眉心。

  她從未設定門禁,宋文熙是個乖孩子,從不讓她特別擔心,若是有其他事情或是約會,必須晚回家,他都會主動打電話回家告知,但今天為何有違他慣常的行為呢?

  見他臉色木然,也不肯回應,張敏如來到他身前,擔心地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她從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雖然心底那股巨大的衝擊感仍未散去,但宋文熙異常冷靜的問道。

  「知道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是指什麼呢?

  「甯甯與阿姨離開臺灣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嗎?

  「你……不知道嗎?」糟糕,他不會真的不知道吧?

  宋文熙面無表情地凝視著母親,這就是他的答案。

  刹那間,張敏如明白了,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今天才會有這樣異常的舉動出現。

  「她們上個星期二離開的。」她以為他早知道她們決定離開的事情,頂多不能確定離開的日期罷了,因為與顏希寧之間友情一直沒機會恢復,沒想到他居然連她們決定移居日本的事情也不知曉。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知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是埋怨,但不開口發洩情緒,他懷疑自己會在下一刻教滿心的負面情緒掐得窒急。

  原來他真是最後才知道的那一個,真是太好了,原來她真的不要他這個好朋友了,不是鬧脾氣玩著的。

  她是玩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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