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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半夜三點鐘,同昨天一般失眠的夜,再一次地,她赤足走出自己的臥房,再一次站在客房門板外。

  但這一次,她沒有遲疑地伸手便打開房門,無聲息地進入。

  她來到床邊,先是俯視著大床上熟睡的男人,看著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再也無法否認他真的就是鄔子傑的事實,為了這一點她哭了,一種近乎釋放情緒的痛哭,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似地哭泣著。

  她先是失去了她的男人,卻為了不讓自己崩潰而強忍,並封鎖著所有情緒起伏;好不容易她漸漸地鬆綁那悲傷的包袱,讓負面的情緒緩緩地流瀉,讓悲傷維持著一定的程度,卻不會立即地將她擊倒,她接受了一切,接受了真正失去的事實,但是呢?

  是誰開了這麼一個傷人的玩笑?

  他回來了,頂著另一個教人傷心的軀體來到她面前,她的淚水中不只是悲傷及委屈,部分是因為他能回來而開心,部分是因為另一個以為存在卻失去的人而流下。

  她該如何是好?

  他這是在逼著她接受,接受現在的他。

  她的答案呢?當然,不論他是什麼模樣,只要他的心是鄔子傑,她都會全然無條件地接受他,但是……他的模樣不是別人,是他的親弟弟。

  是她一直喜愛並認定為小叔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有了未婚妻,甚至還有個未出世的孩子。

  她想接受,但她能嗎?

  她能自私地無視道德良知的那一關嗎?

  視線在那張熟睡的臉孔上不斷來回巡視著,但他額際上那道傷疤讓她看了好礙眼、好心疼……

  在走出自己房間前,她已仔細再仔細地想過了,這件事除了她知道以外,傑西肯定也知道,因為上回在電話中他說了,若她碰上了任何難題,隨時都可以去找他,所以他知道。

  那伊芙呢?她知道嗎?

  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嗎?存在的只是軀體,以為的男人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個嗎?

  這個問題在不久前浮現苗書恬腦海時,她很快便有了答案,她肯定伊芙也是知情的,要不床上的男人不會將她交由傑西去照顧。

  思及此,盈在眼底的淚水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懂那失去的痛,因為她才深刻地體會過,所以她能想像一個懷著孩子的女人,在失去了心愛的男人後會是如何的一個景象,除了痛仍是痛,更必須為另一個生命而強撐忍痛。

  所以她能夠毫不猶豫地選擇自私的選項嗎?

  苗書恬在床邊跪了下來,將左手輕輕地搭在床沿,右手則隔著空氣細細地描繪著他臉上的線條。

  她想要自私的選項,很想、很想……但伊芙與她勝子裡的孩子怎麼辦?今天兩人的立場若是對調了,她會是怎樣的想法?

  她會想著,即便裝載在男人身體裡的靈魂不再是他,但從肉眼上看來,他仍是他,就算是閉起心房欺騙自己也好,至少仍有一個完整的部分是她的他。

  是那具身體讓她擁有了一個即將到來的新生命,所以,若真換作是她,她不會想放手的。

  就當是用肉眼來欺騙自己的情感也好。

  伊芙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來是為了要她明白他究竟是誰,要她正視他的存在,當然,自然也是要清除她以為失去了的悲傷,想要彼此能夠擁有快樂及幸福。

  她懂,這些心思毋需言語,她都懂得,只是……她需要他,但另一個女人更需要他。

  淚水才落下又立即湧上模糊了視線,苗書恬收回半空中的手,用力地抹去蓄在眼眶上的淚水。

  現在不是她不願意承認他就是鄔子傑,而是這個決定權並不在她身上,她只能等,等伊芙的決定。

  伊芙若來要人,她只能選擇鬆手。

  她不曾一次地問過自己,沒有了他,她還能活得下去嗎?答案一直是肯定的。

  孤單及痛苦早陪伴在她身邊,因為她早認定失去了,再痛也是如此。

  她不能自私,也無法自私,一旦自私了,那伊芙與肚子裡的孩子情何以堪?

  這一次,苗書恬用雙手將小臉上的濕意全數抹去。

  她站起身,再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這才轉身打算回房去,就當作她不曾半夜出現在他房裡,今天沒有,昨天也沒有。

  只是,當她腳步踩出,手腕立即教人從身後緊緊扣住。

  「啊……」她驚呼著,沒料到沉睡中的男人會醒了過來。

  她分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就連哭泣也是,難不成……他根本一直是醒著的?

  「又想離開?難道你沒話想對我說嗎?」明知道她是怎麼樣的個性,也早猜想到她會怎麼做,但當她真的選擇了他所預想的道路行進時,襲上心頭的那股負面情緒,要比想像中還要龐大。

  「要我說什麼?」苗書恬不敢回頭,因為男人就站在她身後,極近極近。

  男人用著左手抓著她的左手腕,整個人就站在她身後,只要一個向前的動作,就能將她整個身子納入他的懷抱裡。

  如果她回頭了,那模樣就像是打算投入他的懷抱裡,而且,她臉上仍殘留著濕意,她不想讓他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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