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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但少數細心的同事,卻發現她似乎要比先前更辛勤地工作了。

  「因為我想休長假呀!賺點『小朋友』,在休假時才有本錢揮霍。」當他人問起相同的問題,她都是這麼笑著回答的。

  然而,她並沒有說謊騙人,她的確是打算放長假,只是時間尚未確切定下罷了。

  一個月後,她決定了放自己長假的時間,所以她撥了電話給傑西。

  「叔叔,我是恬恬,為何我聯絡不上伊芙及子軒呢?」她想先過去看看他們,如果準備做足的話,或許她還能鼓起勇氣去看看她的男人。

  「他們現在在我這裡,伊芙因為懷孕的關係,情緒不穩定,所以由我陪著她才能安心。」傑西的聲嗓聽來十分平穩,就像平時說話般,但話筒另一頭的人兒壓根看不見他臉上的疲態。

  像是瞬間老了幾歲般,傑西頂上原本還有部分的黑髮,現下全數泛白。

  苗書恬知道懷孕的人情緒起伏不定是很正常的情況,再加土鄂子軒受了傷,她不免擔心,下意識地沒去懷疑其他。

  「那子軒還好嗎?他的傷都好了嗎?」苗書恬知道他傷到了頭,也以為縫了幾針便無大礙,但她不知道他曾有短暫失億的問題,更不知道命運正對所有人開了個可怕的玩笑。

  可怕的命運玩笑風暴早已將伊芙及傑西掃得滿目瘡痍,將一顆顆心傷得千瘡百孔,而現在這股風暴即將掃向她。

  「他的傷已無大礙,你別擔心了。」傑西只能這麼回應,在心底不斷縈回的複雜情感,他已厘不清是悲還是喜,其中的比重又是多少,更多的是無奈的哀愁。

  好不容易說服了自己失去至親的痛,建立起可以勇敢走下去的平坦道路,但路途已踏上了,這才驚覺走錯了路,還錯得十分離譜,瞬間教人完全無所適從。

  「叔叔,我想……下個月我會過去一趟。」心底已有了決定,但說出口仍是有些艱澀。

  「嗯,記得通知我去接你。」接著苗書恬又說了些關心他身體的話,即將結束通話前,傑西終於忍不住開口。

  「恬恬,不論你過上了什麼難題,記得別忘了還有我,你隨時可以找我,知道嗎?」

  如果她是個自私一點的孩子,那麼她即將面對的不會是情感掙扎的問題,但問題就出在她不是。

  而鄔子傑現在應該已搭上飛機,正飛往她所居住的城市,他不希望任何人再受到傷害,但偏偏傷害卻是無可避免的。

  唉……

  聽見門鈴聲響起,苗書恬一時之間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十一點整,這麼晚了誰會上門按鈐?

  從貓眼看出去,她看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孔,那一瞬間她的心臟狂跳著,以為是他回來了,但下一刻理智立即回籠,她馬上意識到門外的人是誰。

  「子軒,你怎麼突然來……」打開大門,話還沒問完,苗書恬便被門外的鄔子傑緊緊地抱在懷中。

  「我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抱那麼緊,真的。」她已決定去面對了,再多的傷痛總是要想法子撫平的,生活仍是得繼續過下去。

  雎然她這麼說了,但緊緊攬著她的雙手卻沒有因此而放鬆,反而又加了幾分力道。

  「子軒,你可以放開我了,我快不能呼吸了。」胸口真的泛疼了,他抱得真緊啊!

  聞言,環抱著她的力道減去了大半以上,但他雙手卻是仍未鬆開。

  他是在顫抖嗎?

  感受到他顫抖的身軀,苗書恬小心翼翼地問:「你……還好嗎?」

  「不好,一點都不好。」鄔子傑悶著聲說。

  他花了好些時間才讓伊芙明白他真的不是鄔子軒,她雖然嘴上不願承認這個事實,但她眼底表現出的悲傷告訴了他,她其實心底已經明白。

  但是,她卻執拗嘴硬地否認鄔子軒已不在的事實,一直說他是傷了腦子,最後他不得不告訴傑西這離譜的真相。

  說服老人家顯得簡單多了,因為他們是一同生活了長時間的至親,只要提出一些生活中不為第三人所知的細節,便能證明一切,所以他不得已地將伊芙交由他老人家來照顧。

  他無法安撫伊芙受傷的心,但他相信傑西能夠用溫暖的親情給予她力量,而他,則是來給另一個人力量的。

  他仍未放開她,但背上有只小手卻開始輕拍著他。

  他知道她是在安撫他,但她才是最需要他人安撫的不是嗎?事情發生至今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只因為她拒絕傷心,更拒絕他人的安慰。

  失去愛人的強大痛楚,真能如此簡單地堅強度過嗎?

  或許在他人眼底,她確實是個完美堅強的女戰士,但他不是別人,他是她最觀密的愛人,也是這世上僅存最瞭解並最愛她的男人。

  越是想要孤單一個人,越是努力表現堅強的態度,那便表示她心中那塊被傷痛所佔據的領地無限寬大,甚至於超出她自己的想像。

  他還記得,在他仍是失憶的那時,當所有人都認定他是鄔子軒的那一刻,旁人告訴他,說她沒有哭,一滴淚也沒掉……

  聽見他的話,苗書恬在心底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才開口說:「先進屋裡來吧!」大門口不是說話的好地點。

  然而,當大手鬆開她的同時,她這才發現他腳邊的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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