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咕嚕 > 情非語決 | 上頁 下頁


  他只記得自己以最後一口氣站了起來,以劍阻嚇她的前進。

  喜兒方走不久,如若這名姑娘讓負傷的喜兒碰上了,絕非好事。

  雖然不清楚喜兒在百花教裡練就的是何種邪功,單看分別不過兩年就突飛猛進的功力,實在讓人浮想聯翩——並非沒有聽過百花教以人血修煉的傳言啊!正因為近月來百花教附近老發生少女失蹤的離奇事情,他才會受到武林同道的邀約,不顧師傅的反對,堅持參與殲滅百花教的行動。

  但到底還是著了喜兒的道。

  如今,算是全軍覆沒了吧?

  他……

  茫然地看著意外熟悉的高粱瓦頂。

  他沒有死嗎?

  才想動,就被渾身火辣辣的抽搐感所累,跌回鋪著軟被的床上。

  這時,清幽的粥香蕩入鼻息間。

  他吃力地轉過頭去,對上了那雙寫滿了意外的明眸。

  「睨兒。」

  原來,呼喚她的名字並不困難。

  話音落罷,他的唇畔泛出了一抹莫名的滿足,因為身上的傷,又沉沉地睡去了,而花睨,僵硬地愣在原地,瞪著他仿佛想通了什麼而顯得格外輕鬆的睡顏,為著那一聲低啞的呼喚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本來,真的打算待他傷勢好些便把他撇下不管的。

  然而此刻,心裡忽喜忽惱,甚不是滋味。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個瘋子,若非如此,心情何故會因他無心的一句呢喃大起大落?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也從來不曾被誰左右過心思,一向獨來獨往的她,第一次有了無法解答的疑惑。

  然而叫她更疑惑的,居然有一個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裡。

  喜兒。

  那一夜,當她趕到的時候,她根本沒能看到什麼驚心動魄的對決,她只看到,一抹鮮豔的紅在眼前掠去,而他,頹然倒地。

  或許,那就是他口中的喜兒吧。

  想到這裡,細細地端看著沉睡中的他,心裡居然百感交集,莫名的煩躁,卻又理不清個所以然來。

  而這種奇怪的心情,伴隨著他日漸好轉的身體越發的植根心中。

  他對於那天晚上發生過的事情隻字不提,也不曾主動去問她為何出現在那裡,仿佛那天夜裡並沒有召集他離開的煙火,他們根本不曾有過短暫的分離。

  相處,是一種細水長流的平和融洽。

  或者一切皆是表面,他或她都十分的清楚,也很有默契地不去捅破那薄薄的一層。

  至於那一夜有過的承諾,也仿佛不曾有過。

  他待她,謙謙有禮,越發的客氣。

  她待他,親遠得宜,仿佛單純的醫者身份。

  直到,某一天,當她端著早點走進屋子裡,看到他一身遠行的裝束。

  「要走了嗎?」

  輕輕地放下手中的食盤,望著窗外寧靜的雪景,樹上新綠的翠芽,花睨心裡不禁一陣恍惚,原來不經意間,已是春臨大地。

  時間仿佛在指間飛閃。

  因為住在這屋裡的大娘一直沒回來,她就一直忘記了這時間的流動。

  又或者,奢望可以跟他一起在這裡生活下去的念頭悄然滋生,讓她選擇了去忘記——雖然,明明不該如此,對待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人,不應該有此類的想法。

  聽到腳步聲停在身後,她的脖子不免僵硬了一下。

  「你……睨兒,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她淺淺一愣。

  「你的毒素未清,凡事不要強出頭。」

  「就只有這些嗎?」

  「就只有這些。」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除了以一名大夫的身份面對他還能如何。

  因為心底裡莫名的緊張,手,不自覺地撥弄了一下發絮,在不經意的時候碰到了掛在耳垂上的冰涼。

  驀然想起了什麼,她連忙抓住那冰涼的小飾物,輕巧地拿下來,遞還給他,「這是你的東西,還你。」

  沒有抬頭去看他,所以,她沒有看到他眼裡霎時閃過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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