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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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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兒翻了一下白眼。「我是說,要你離開這房間到處走走,別老杵在這兒,不然等小日兒醒來,問我床邊怎會多一尊石膏像,我怎麼回他?」 額娘說話好有趣喔! 翠袖笑了。「我一直有在動嘛!」 滿兒歎氣。「是、是,你的確有在動,你的動就是替小日兒擦身子,替小日兒翻身子,喂小日兒喝藥,喂小日兒喝湯,從頭到尾都是小日兒,你又不是他的奴隸,幹嘛這麼累?」 「但是……」翠袖偷偷瞄一下滿兒身後。「倘若阿瑪身子不舒坦,額娘不也會這麼伺候阿瑪?」 才說她腦筋直,可又彎起來了! 滿兒又歎息,「好吧,那我換個詞兒……」她伸出大拇指往那個老是貼在她身後的「跟屁蟲」一比。「若是你不去陪我們吃餛飩,你阿瑪會生氣喔!」 阿瑪會生氣? 翠袖驚喘,不由自主又瞄向滿兒身後,頓時覺得允祿的表情好像真的更陰沉了,還給她哼了一聲,不禁嚇得慌忙點頭。 「好、好,我去、我去!」 滿兒不由失聲大笑,「老爺子,還是你行,我噴了半天口水,居然比不上你哼一聲呢!」再對一旁的精幹漢子點個頭。「鐵保,大阿哥交給你了。」 「是。」鐵保恭身應諾。 待主子們都出去後,他輕步來到床邊,凝目仔細審視小主子,心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激昂的憤慨。 他和小主子是打小一塊兒玩大的,在他的印象中,小主子總是神采飛揚、意氣風發的十分得意,那張小奶娃的臉兒也總是圓圓潤潤的十分可愛,二十多年來,何曾見過小主子如此瘦瘠孱弱、氣息奄奄的模樣,此番頭一遭見到,不由得使他既憤懣又痛心。 可惡,若是他在小主子身邊,拚了命也不會讓小主子被折磨成這樣! 他慨歎著拿開擱在枕頭旁的毛巾,又見小主子的被子沒蓋好,便細心的把被子掖緊了,想一想,又去多取來一條毯子為小主子蓋上,剛拾掇妥當,忽見小主子的睫毛一陣細細的顫動,徐徐揚起。 「大阿哥,您醒了?」他驚喜的大叫。 圓溜溜的眸子睜大了,金日看著鐵保,眼神先是一片茫然,片刻後才逐漸轉為清澈,然後,他顯得有點困惑。 「鐵保?」 「是,大阿哥。」鐵保彎腰貼近金日,以便聽清楚小主子低弱的聲氣兒。 「北京城裡的鐵保?」 「是,大阿哥。」 「莊親王府內的鐵保?」 「是,大阿哥。」 金日眨了眨眼,努力厘清意識。「請告訴我,我在作夢。」 鐵保失笑。「沒,大阿哥,您沒作夢。」 不是作夢? 也就是說,眼前的人不是周公,也不是周公他兒子,而是真真正正的鐵保,那個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傢伙?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 「王爺、福晉帶我來的。」 「……他大爺的!」 「大阿哥,鐵保是哪裡做錯了,讓您一見就搓火兒?」鐵保嘴裡問得委屈,其實心裡快笑翻了。 「阿瑪、額娘會帶上你一道來,這只有一個原因:額娘要你來跟著我。」金日咬牙切齒地道,細弱的音量稍稍拉高了,眼裡火花繽紛燦爛。「他大爺的,我自由自在一個人,幹嘛要你來跟著礙事兒!」 「不只鐵保啊,大阿哥,」鐵保硬憋住笑。「還有何倫泰呢!」 金日呆了呆,呻吟,「真他大爺的!」又喘回原來的弱聲弱氣了。 鐵保是塔布的兒子,何倫泰是烏爾泰的兒子,當年塔布和烏爾泰才十二歲就伺候在允祿身邊,如今鐵保和何倫泰都二十五了,早該輪到他們倆來跟著金日,可是金日跟他老子不一樣,他不喜歡有人跟在他屁股後面拉屎拉尿,於是死推活推,打死不讓他們跟著。 如今,好不容易終於讓他們逮著機會跟定小主子了,怎能輕易放過! 鐵保忍不住笑開了。「大阿哥,有鐵保和何倫泰伺候您不好嗎?」 金日嗤之以鼻的哼給他聽。「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兒惹人硌應了!」 「福晉要鐵保在這兒伺候您呢!」鐵保愉快的說。 金日恨恨一咬牙。「扶我起來!」 「是,大阿哥。」 鐵保小心翼翼的扶他起來靠著好幾顆枕頭半坐半躺著,沒想到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金日便喘得差點斷了最後一口氣。 「天爺,我……我是攀了山,還……還是奔了……三千里路了?」 「我說,大阿哥,」眼看小主子的臉色竟然開始發青,鐵保笑不出來了,心驚膽戰地猛吞口水。「您再躺回去比較好吧?」 「不……不要,讓……」金日虛脫似的闔上眼。「讓我歇口氣兒。」 鐵保連忙去倒杯溫熱的參茶來給小主子喝,好半天後,金日才緩過一口氣來,喘咳幾下,無力的睜眼。 「我老婆呢?」 「被福晉逼著離開大阿哥您的床邊去吃餛飩了。」 鐵保依然戰戰兢兢地端詳著小主子,唯恐小主子的臉色繼續發青,再下去就會變綠,然後變黑,那時可就不妙了。 「被逼?幹嘛,那餛飩給誰下毒了?」 見小主子還能耍嘴皮子,鐵保這才放心了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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