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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謝謝。」李慕白輕言輕語地道謝,再轉向聶文超。「小婿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聶文超煞有其事地搖搖頭。「對雁兒而言,未免太大了一點。」

  「愛說笑,爹挑的那個什麼世子都三十好幾了!」聶冬雁一面剝蝦,一面嘲諷地咕噥。

  聶文超窒了窒,旋即裝作沒聽見。「家住哪裡?」

  「天山。」

  「化外之地,雁兒可要辛苦了。」

  「霸王莊還在蠻夷之地呢!」聶冬雁又插進來了。

  聶文超又窒了一下,忍耐地捏捏鼻樑,再問。

  「家裡做何營生?」

  「玉石買賣。」

  「買賣?真俗。」

  「司馬大哥家裡開錢莊豈不更俗?爹以為每個人都像您一樣,祖上留下來大批田產,可以讓您閑閑沒事坐著等收佃租,收到佃租之後剛好拿去吃喝玩樂嗎?」

  「我哪裡吃喝玩樂了?」聶文超再也忍不住。

  聶冬雁譏訕地哼了哼。「杏姨不就是您玩出來的嗎?」

  杏夫人愀然色變,正待破口大駡,卻被聶文超按了回去,深沉的眼註定聶冬雁,神情逐漸凝重起來。

  「雁兒,你當真這麼恨我又娶了杏姨?」

  「不,我不恨您又娶了杏姨,畢竟,世間專情男人能有幾何?」教人意外的,聶冬雁否認了。「我恨的是您有了杏姨之後就忘了娘,您可知道娘每天每天都在盼著您去,但娘去世前那四年,您只去看過娘三回,只因為……只因為娘又瘦又憔悴,花容月貌已離她遠去……」

  聶文超愧疚地別開跟,李慕白默然不語。

  聶冬雁好不容易願意面對「罪魁禍首」盡數吐露出心事,並發洩出所有的怨懟,這對她而言是好事,他不想阻止她。

  「或許您要辯駁說有讓杏姨代您來看娘,先不論杏姨根本代替不了您,您可知道杏姨來看娘時總是端著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還對娘炫耀說現在睡在爹身邊的是她,掌握聶府大權的也是她,甚至娘的孩子也是她的了,所以娘最好對她敬慎一點,否則她一個不高興,馬上可以把娘趕出聶府去等死!」

  聶文超面色微變,憤然地瞥向杏夫人,後者不安的垂下臉。

  「更過分的是,您把哥哥和姊姊交給杏姨去養,養得他們忘了親娘的生身之恩,竟敢跑來責備娘忘了杏姨的大恩,負了杏姨的大義,您知道娘有多痛心嗎?」

  「所以……」聶元春恍然大悟。「你才不准我們進娘的忘心居?」

  「你們有資格進去嗎?」聶冬雁反問。

  聶元春怔愣地回想當年,然後慚愧的搖頭。「不,我們沒有資格。」

  李慕白悄悄握住聶冬雁的柔荑,依然無言。

  這些事他都聽她提過了,但也就是因為她業已說過一回給他聽,她才能說出第二回——第一次總是最難說出口的,現在,只要她能和「罪魁禍首」把話說開,她心中的創傷自然也能慢慢回復。

  「不,爹,我不恨您又娶了杏姨,我恨的是您對娘太薄情!」

  聶文超默然片刻,忽然起身,「你們慢慢吃吧!我……還有點事。」語畢即轉身離去。

  杏夫人恨恨地瞪聶冬雁一眼,也隨後追去。

  反觀聶冬雁卻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真痛快!」她說,然後笑眯眯地招呼大家用膳。「怎麼了,你們?不吃了嗎?」

  她還吃得下?眾人面面相戲。

  李慕白卻是低語,「舒服多了?」

  「非常多!」聶冬雁重重點頭。

  「那就好,那麼……」李慕白望著她手上那只快被捏扁的蝦。「能不能換只蝦給我?」

  「嗯?」聶冬雁一愣,低頭。「哇,這是什麼?好惡!」

  李慕白輕輕咳了一下。「聽說是你要吃的蝦,我的……呃,可以稍待。」

  「……不必待,先給你吃好了!」

  「……」

  ***

  「麼妹!」

  匆匆飛掠向廚房的聶冬雁驀而飄落下來,循著聲音望去。

  「司馬大哥?」

  司馬青嵐微笑著迎上來。「這麼急,上哪兒去?」

  「拿酒。」聶冬雁只好改用兩條腿走路。「我們在天平山頂看太湖,拿了吃的卻忘了喝的,秋香又不會輕功,慢得跟蝸牛一樣,所以我就親自來拿囉!」

  「這種天氣……」司馬青嵐兩眼往上看。「瞧得見太湖嗎?」

  「白茫茫一片,看得見才有鬼!」聶冬雁嗤之以鼻地說。「不過慕白反倒喜歡那種氣氳,遠眺四周,視野開闊,無邊無際的藍天唯有白雲遊走其間,慕白看了直讚歎,然後就開始在那邊搖頭晃腦的念詩和詞,我聽得腦袋又顫抖又抽筋,只好趕緊下來拿酒,慕白啊!一喝了酒就不愛開口。」

  慕白、慕白、慕白,她心裡、眼裡都只有那個人嗎?

  「麼妹。」

  「幹嘛?你也要一起去念詩嗎?」聶冬雁打趣道。

  「不,我只是想問你……」司馬青嵐遲疑一下。「我們認識七年了,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嗎?或者,只因為我是世伯挑上的人,你就徹底否決了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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