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只怕相思苦 | 上頁 下頁


  「可是你都不會,初見面的頭一眼,你只是奇怪我是誰,怎會從樹上掉下來,並沒有被我迷得神魂顛倒;而且你對我好並不是想討好我,更不想諂媚我,因為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即使如此,你也不會口是心非地欺騙我說其實你並不討厭我,你不會承認——因為不想傷害我,但也不會否認——因為你不想說謊。」

  說到這裡,她眼底倏忽掠過一抹促狹。

  「所以說,你這個人真的很不錯耶!如果怎麼也找不著合意的夫婿,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嫁給你喔!」

  李慕白攬了一下眉,又不吭聲了。

  捉弄得逞,聶冬雁不禁樂得哈哈大笑,孩子氣的直拍手,「上當了!上當了!真的上當了!」适才的愁緒早已不翼而飛。「沒想到你這麼好騙!」

  笑了好一陣子,她才止住銀鈴般的笑聲。

  「別怕、別怕,我只是說笑而已,別當真,我可沒這麼厚臉皮,人家明明不喜歡我,我還要硬纏上去……」她又皺了一下鼻子,「又不是真的沒人要!」然後轉正身子輕快地走去。「不過我大概會拿你作版本去找合意的夫婿,我想啊!只要有你一半好也就可以了。」

  李慕白還是沒說話,只是望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若有所思,見她時而蹲下去采朵野花聞香,時而停下來對樹上的松鼠吐舌頭裝鬼臉,時而開懷地發出率真的嬌笑聲,生動地展現出她這種年歲的少女該有的純真爛漫。

  或許她是任性狡黠的,但仍舊沒有失去她的純稚之心。

  直至天幕將暗,李慕白方始輕輕提醒她,「聶姑娘,寺院裡該已備好齋膳,我們該回去了。」

  但由於他的說話聲實在太過於輕細,又重複說了兩次之後聶冬雁才聽到。

  「嗄?啊,難怪我的肚子在叫,原來都這麼晚了。好,我們回寺廟裡去吧!」

  然後,她依然一路蹦蹦跳跳的玩回寺院裡去,所以沒留意到李慕白的兩眼始終盯著她看……

  ***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在暖暖的陽春三月,他們竟然跑到雲南去了。

  離關外更遠。

  然後,在昆明郊外,聶冬雁初展身手,小小露了一下她的武功,因為他們碰上了出門在外最常見的危險狀況——攔路搶劫。

  「別擔心、別擔心,這種小毛賊,三兩下就清潔溜溜了,連長劍都用不上!」

  聶冬雁笑嘻嘻地偏腿下馬,看上去興奮得很,好像歇業許久的店家,摩拳擦掌地準備好好來場百年一次開張大活動。

  好極了,這幾個不長眼的傢伙恰好讓她舒展一下筋骨。

  「李公子你要是害怕的話可以閉上眼,不用覺得丟臉,我瞭解,讀書人嘛,自然不習慣這種事,所以儘管閉上眼沒關係,等我解決他們之後再通知你。」

  她沒有想到,過去李慕白碰上這種事時,他又是怎麼解決的。

  自然,李慕白沒有閉上眼,端坐馬鞍上,既不害怕也不驚慌,平靜地看著聶冬雁三兩下解決那五個不入流的劫匪,然後得意洋洋地跳回馬上繼續前行,連她的馬也好像很得意,奔跑的速度比之前加快了許多。

  「聶姑娘果然家學深厚,那幾個劫匪全然不是姑娘的對手。」

  「那當然,我可是下過狠功夫苦練過的耶!」聶冬雁驕傲地昂起下巴。「我敢說連姊姊也比不上我。」

  「但是聶姑娘並沒有徹底解決他們。」李慕白細聲「提醒」她。

  「不用、不用,那種人濟不了啥事,」聶冬雁不在意地揮揮手。「稍微教訓他們一下就可以了啦!」

  「那是對聶姑娘而言,可是對那些身無武功的人來講,他們還是會要人命的。」李慕白輕輕道。

  聶冬雁呆了呆。「這……我倒是沒想到。」

  李慕白靜靜瞥她一眼,不再言語,任由聶冬雁攬眉認真思索。

  有時候,對與錯的界線是很模糊的。

  翌日,他們來到昆明西南的滇池,徐徐漫行於五百里滇池旁,閑意瀏覽那汪洋碧波萬頃風光,清波白雲連天灩瀲,有海的氣魄,也有江南水鄉的嬌媚。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惡人應該是指那種罪大惡極、滿手血腥的梟孽,從來沒想過對於一個普通小民而言,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盜匪便足以傷身害命。」聶冬雁突然提起前一日的事。「現在才知道我真是太幼稚單純了。」

  「這世間沒有一件事是單純的。」李慕白淡淡道。

  「說的也是。不過……」聶冬雁斜睨著兩隻烏溜溜的瞳眸在他身上瞄呀瞄的。「我以為你只是個單純的讀書人,腦子裡塞滿了之乎者也,沒想到你明白的倒很多。」

  「人是不能單看表面的。」李慕白低語。「生命裡所經歷的苦與辣有些會在表像留下痕跡,但也有許多是在看不見的心底深處烙下傷疤,這些傷疤只有自己清楚,別人是一無所知的。」

  毫無預示地,聶冬雁突然停住腳步,仰眸將奇異的目光投注在他臉上好半晌——他人雖長得秀氣到極點,個子卻相當高。

  「你也有嗎?」

  「每個人都有。」李慕白輕聲道。「姑娘不也有嗎?」

  「你怎麼知道?」

  「姑娘會如此堅決反抗令尊,必然是有原因,倘若我猜得沒錯,應該是……」李慕白深沉地俯視她。「與令堂有關,對嗎?」

  聶冬雁的眼神更古怪,又怔忡地凝視他大半天后,突然問到別處去了。

  「我已經十六歲了,你呢?」

  李慕白微微愣了一下,彷佛很意外她會問這種問題。「二十五。」

  「成過親了?」聶冬雁緊追著又問。

  「不曾。」李慕白的訝異更明顯。「聶姑娘此問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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