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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桑念竹簡直不敢相信,兩眼控制不住地四處亂瞟,入眼周遭豪華奢侈但高尚典雅的裝潢,特別是那些往常只能在報端瞥見的大人物,她拚命按捺住驚呼的衝動,深恐一不小心做出失態的舉措來。

  「你怎麼會有這家俱樂部的會員證?」一直以為這種超級俱樂部是虛構的呢!

  「老總幫我辦的會員證,也是他幫我付的年費,我自己才不會去白花這種冤枉錢咧!」

  由侍者領著他們到一處挑高的包廂,於培勳甫坐下即悄悄的附耳低語,「告訴你,這裡年費貴得要命,但是不管你來多少次、吃喝多少東西都不用再花錢,所以愛吃什麼、喝什麼儘管叫沒關係,否則年費都白付了。」

  這就是他所謂「便宜」又好吃的「餐廳」?

  還真是精打細算!「他為什麼要幫你辦這兒的會員證呢?」

  於培勳聳聳肩。「我哪知道,這你應該去問他吧?」

  問他?

  她又不認識那個什麼老總!桑念竹啼笑皆非地暗忖。

  點過餐後,輕啜著餐前酒,「那你們副總又為什麼肯把那麼好的車子借你?」她忍不住又問。

  「因為我幫過他一點『小』忙。」譬如挽回一件價值十二億美金的合約之類的「小」忙。

  幫過一點小忙?就這樣?

  「你們副總真好。」好大方,平常人誰敢把那種車子隨便借人,都嘛會寶貝得比自己的老婆更重要,別說借人了,自己都不太捨得開呢!

  「還好啦!」於培勳淡淡道。「他不過是希望我能多幫他一點『忙』而已。」

  「可是……」桑念竹神情困惑。「你只是打工而已不是嗎?為什麼你們公司會對你這麼好呢?」

  「有嗎?我倒不覺……」頓了頓。「啊,說到打工,你在那個俱樂部工作多久了?」

  「快三個月了,其實我一直在換工作,因為適合我的工作薪資不多,薪資多一點的工作又不適合我,但是為了生活,我不能不挑薪水多一點的工作,所以總是做不久。」桑念竹無奈地低喃。

  以她的個性來看,想也是;再說到那個俱樂部,雖然大學生顧客占大多數,但有時候學生比一般人更難應付。這十多天以來,他天天送她去上班,然後在那兒等候她下班,總是見她既為難又困窘地應付那些大學生自以為瀟灑的搭訕,好像快哭出來了似的,可見她根本無法適應那種工作。

  「俱樂部薪水多少?」桑念竹說了一個足以令他失聲驚呼的數字。「唉?就那麼一點薪水值得你那樣拚命嗎?」

  「那已經是我做過的工作裡最高的薪資了。」

  於培勳皺眉,而後搖搖頭。「還是我來幫你另外找個工作吧!」

  「咦?可是……」

  話剛起頭,侍者送餐來了,兩人暫停交談,待侍者離去後,桑念竹已經忘了剛剛在說什麼,一徑盯著餐盤上的食物低呼。

  「俄國小薄餅抹魚子醬,鵝肝醬配煙熏鮭魚,天哪,這要多少錢啊!」

  「我說過,不用花錢的。」於培勳把刀叉塞入她手中。「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常常來吃,反正是免費的。」

  桑念竹優雅地叉起魚肉放入口中,「真好吃!」她歎息。「真的不用錢嗎?」

  「真的,一般用餐、跳舞等都不用錢,除非你要在這邊開派對或餐會之類的,那就得另外計費了,什麼場地費啦、餐飲費啦、服務費啦、清潔費啦,拉拉雜雜的一大堆,剛剛好足夠嚇死你……啊!等等,先不要吃麵包,否則待會兒你會吃不下喔!」

  前菜後是馬賽式燉海鮮濃湯,接著是奶油起司焗明蝦和奶酪生蠔配白酒,主菜是烘烤牛肉和海鮮生菜色拉佐柳橙醋汁配紅酒,吃到這裡,桑念竹已經撐不下了,再看到之後的藍紋奶酪和糖漿布丁與糖渣水果佐朗姆酒蛋糕,她真的只能流口水乾瞪眼了。

  「休息一下吧!」於培勳用餐巾擦了擦嘴。「我們聊一聊,嗯?」

  桑念竹頷首,推開酒杯——她的酒幾乎都是於培勳替她喝掉的,又推開甜點盤,再把紅茶挪到面前來。

  她並不是個挑食的人,但她特別喜歡喝紅茶,總是格外講究。有的適合清飲,有的適合加味,若是加味茶則不能太甜也不能不夠甜,不能加太多牛奶也不能加太少,必須恰到好處地襯托出紅茶的香味,又不能喧賓奪主的掩去茶的原味,挑剔得很。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加入佛手柑調製而成的伯爵茶,香氣特殊,適合作為奶茶,不過絕對要小心不能加太多牛奶,否則會膩得下不了口。

  「聊什麼?」

  「聊……」於培勳想了一下。「哦!對了,用餐之前我說了要幫你另外找個工作,你覺得如何?如果沒問題的話,你今天就可以把工作辭了,我保證三天之內就給你消息,OK?」

  「今天?」桑念竹螓首低垂,漫不經心地重複,手裡則忙著小心翼翼地在紅茶裡加入適量的牛奶。「不好吧?」

  不好?

  於培勳頗意外地揚起雙眉,「為什麼不好?」感覺彷佛被當頭淋了一桶冰水。

  這些日子來,雖然他凡事都會先徵求過她的意見,但溫馴的她總是毫無異議地同意他所提出的任何建議,從不曾對他說過一個「不」字,甚至連絲毫疑問都沒有,現在她卻毫不猶豫地說出了那個字。

  為什麼?

  「那個工作也是人家幫我找的,我怎麼好說不做就不做?」再加一點蜂蜜。

  揚起的眉毛猝然落下,揪成一團打不開的死結。

  一句非常普通的對話,只不過因為不幸生為否定句,使得剛被淋了一桶冰水的敏感人士一聽就不爽,當場重感冒又肺炎,情不自禁又鑽起牛角尖來了——好像他隨身攜帶牛角尖似的。

  任何人都無所謂,但他就是無法忍受他所在意的人對他說「不」,他會單方面的把對方「否決某事」和「否決他」畫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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