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我家有個小可憐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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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仍是一副瘦小身材,姿色也沒有因面容紅潤而多添上幾分,但弱柳那一身色彩鮮明亮眼的窄袖短襦,彩錦半臂、花籠裙與飄然飛揚的紗羅帔子,以及高雅端莊的梅花寶髻,額上尚飄著一朵美麗的梅花,卻使她顯得如此輕盈曼妙飄飄若仙,走在路上,倒有不少男人會回過頭來多瞄上一眼。 這正應和了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人不美沒關係,衣服美就行了。 「懂了!懂了!懂了!」 「那——」無雙又打量弱柳幾眼。「夫人,您不冷嗎?」既然一眼看去既輕盈又飄逸,在這種甫入春的天候裡,雖然日頭高高掛天空,她還是怎麼看夫人就覺得怎麼冷。 弱柳笑了。「怎會冷?這半臂納有綿絮的呀!以往在盧家時,冬天下雪也只多得一件破單襦披著,那時都凍不死弱柳了,這會兒穿這麼多、這麼厚實又怎會冷?」 「既是如此,無雙這就到另一頭去把馬車和護衛喚過來,您可千萬等著別亂跑呀!」 將弱柳「放置」在飯館裡,還叫了幾樣點心在她面前,無雙又重複交代了好幾次要她絕對不能亂跑,囉哩叭唆到弱柳差點叫救命了,無雙才滿意。弱柳左手抓一塊千層油酥餅,右手舀一匙粉湯羊血,以感恩的眼神目送她離去。 天爺,終於走了! 接下來,弱柳一面忙著吃點心,一面觀察飯館外來來往往的人群。她來過不知多少回了,可每一次都趕得跟被鬼追似的,沒一回能以如此悠然的心情來閒逛,如今可非得要好好享受一下不可。可吃著吃著、看著看著,當她正抓起一塊金線油塔往嘴裡送時,夥計突然哈著腰笑過來了。 「這位夫人,現下人多,能否請您與另兩位夫人合共一桌?」 沒想太多,弱柳便脫口道:「可以啊!」同是女人應該沒關係吧? 然而當她一眼看清夥計領來的「兩位夫人」時,即臉色尉白地窒息住了。 在這一刻裡,她不但沒辦法求饒,連顫抖都顫不出來,更沒想到要逃,因為在「她」面前,她根本逃不掉。她唯一能做的只是任由恐懼掐住了她的呼吸,渾身僵硬地瞪住那「兩位夫人」之中的「老夫人」,並在那「兩位夫人」來到桌案前時,從牙縫裡硬擠出兩個字。 「婆——婆!」 盧老夫人一怔,錯愕的驚呼衝口而出,「天哪!」她雖認不得眼前女人的模樣,可她認得那聲音,而且,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她。「弱柳?你——你怎會在這兒?而且是這副模樣?」崔家不是說這支掃把被送到遠方、被賣到妓院了嗎? 抖著唇瓣張開,弱柳卻說不出半個字來。她知道她必須開始求饒了,否則,若是等婆婆開始動手再來求饒就慢了一步,她至少會多挨上好一會兒打,但是——但是不知怎地,她居然一動也動不了! 「你說話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盧老夫人突然噤聲,並側首傾聽盧香蘭指著飯館斜對方的平康坊嘰哩咕嚕一陣耳語。「嗯——嗯——哦——是這樣嗎——」 依然恐懼地瞪住婆婆,弱柳終於想到要逃,以前她逃不掉是因為她沒有地方可逃去,但是現在有了,她可以逃到將軍那兒,對,將軍會保護她的,她知道,將軍一定可以保護她的。可是——可是她還是動不了呀! 天哪!太久沒有見到婆婆,太久沒有經歷真正的恐怖,她已經失去面對這種恐怖的力量了! 「原來如此。」盧老夫人聽完後便如此咕噥著,然後偕同女兒在弱柳對面落坐,神態狂妄傲慢。盧香蘭忙著點飯菜,盧老夫人仍盯住弱柳直瞧。 「原來賣來賣去還是被賣回長安來了嗎?真是,也怪你當時那副德行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也罷,依你現在這副模樣,大概也沒有人會認得出你。不過,我可得先警告你,自今而後,你和崔盧兩家都沒有任何關係了,見了面當作不認識即可,更別喚我婆婆,要稱呼我盧老夫人,稱香蘭為王夫人,懂嗎?我可不想讓人知道盧家和你這種女人有關。」 咦咦咦?婆婆——婆婆不打她了嗎? 「盧——盧老夫人?」 「對,記住,千萬別再喚我婆婆了,我可是不會認的。」 不認嗎?她們——再也沒有關係了嗎? 「弱柳——弱柳不是您的媳婦兒了?」 「當然不是!」盧老夫人斷然否認。「我唯一的兒子早就死了,哪兒來的媳婦兒?」 「是嗎?」她們沒有任何關係了,這——不是太好了嗎?「弱柳明白了。」 「不只要明白,還得記住才行。」盧老夫人不放心地再次提醒。「告訴你,香蘭已經和太原王家結了親,王家入贅過來的孩子可真不錯,不但能幹,而且對香蘭好,又夠孝順,我可不准你破壞我們一家的和樂!」 盧家終於有入贅的男丁了,難怪婆婆那麼高興,好似變了個人似的。 「弱柳不敢。」不過她比婆婆更開心:她終於可以擺脫婆婆——不!盧老夫人了。 ; 聽弱柳的回答,盧老夫人看似很滿意。「不過說老實話,你現在這副樣子可真不像是北裡的人,瞧上去倒比較像是官家夫人呢!」她上下仔細端詳弱柳。「嘖嘖!瞧你這一身,可都是上等貨呢——天爺,這可是花籠裙哩!你知道這有多昂貴嗎?」 「北裡?」為什麼她應該是北裡的人呢? 已點畢飯菜的盧香蘭斜眼瞄了過來,眼神卻恁般輕蔑。「怎麼?以為我們不知道嗎?你人在這兒,而北裡就在那兒,兩相一拼湊,笨蛋也猜得出來是什麼結論。」 「那兒——」弱柳呆呆地循著盧香蘭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不是平康坊嗎?」 「平康坊又叫北裡,連這也不知道嗎?」盧香蘭不耐煩地說。「虧你還是住在那兒的人,不過,住那兒的確比西市那兒的胡姬高尚多了就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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