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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文公子。」

  雖然聽得出是誰的聲音,文滌臣仍是眼也不睜。「什麼事?」

  「我家相公想和文公子聊聊,可以嗎?」

  「叫他自己來見我。」是佩服那人寫的東西,卻拋下開人們口中的「浪蕩不肖子」印象,實在不屑見「不肖子」,卻又舍不下那人寫的東西。

  「相公來了。」

  「哦?」他不太情願地徐徐睜眼,避開陽光望向人影處,當他瞧見纖雨身邊的男人時,微微愣了一下,繼而一邊起身、一邊審視那個男人。

  好年輕,是個俊俏的男人,看上去實在不怎麼康健,可是……

  文滌臣已站直身與那個男人面對面。

  他不太願意相信那些東西是「不肖子」寫出來的,但他可以肯定那些東西是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寫出來的,就憑眼前男人眉宇間那份狂放與自信的神采,他不得不承認,他一眼見了就欣賞極了。不過……

  這傢伙真的是「不肖子」?

  「奇怪的男人。」他咕噥。

  段清狂劍眉一揚。「你不是男人。」

  文滌臣呆了呆,失笑。「我哪裡不像男人了?」

  「因為你身邊既沒有女人,也沒有男人。」段清狂輕描淡寫地說,聽得懂的大概沒有半個。

  文滌臣卻是渾身一震。他居然看出來了?!

  「他死了。」深深凝視段清狂良久後,他才低低的道。

  「那就跟他一起死啊!」

  「他……要我為他活下去。」

  段清狂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順手攬過來纖雨。「要是這傢伙快死了還叫我為她活下去,我就先死在她面前,看她還要叫誰為她活下去!」

  文滌臣愣住了。「對啊!我怎地沒想到。」

  「你笨嘛!」

  兩眉一聳。「你很聰明?」

  段清狂當仁不讓地挺挺胸脯。「那當然!」

  文滌臣冷笑。「你寫的那些東西多少還是有問題,這樣叫聰明?」

  段清狂聳聳肩。「那有什麼奇怪的,如果調查回來的資料有錯誤,計畫自然會有問題,像那種有疑問的東西,我前面都會做上記號,在實行之前必須再做更確實更深入的調查,這樣自然能更正錯誤了。」

  文滌臣深深看他一眼。「我們聊聊?」

  「原就是來跟你聊的。」他放開纖雨。「老婆,我們要到雅軒去聊,你先去準備一些點心飲料什麼的,我們待會兒就過去。」

  纖雨欲言又止地遲疑了一下。「奸吧!那你不要留在太陽底下太久。」

  「放心,我好得很,你不要操心那麼多,」段清狂推著她轉身。「快去吧!」

  見纖雨被催促著離去了,文滌臣正想對段清狂說什麼,卻見段清狂整個人往他這兒倒過來,不禁嚇了一大跳,連忙抱住段清狂。

  「老天!你怎麼了?」他驚呼,旋即想喚回纖雨。

  段清狂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要!」他吃力的低吟。

  奸冰冷的手!

  文滌臣有點心驚。「可是……」

  「大概是找你找得太久了,不過沒事,讓我躺一下就好了。」段清狂虛弱的微笑。「你剛剛躺那兒好像很舒眼,就讓我躺那兒吧!」

  文滌臣只好扶著他躺下,見他雙眉輕攢,無力地闔著眼,好像快死了似的。

  「你真的沒事?」他擔心地問。

  「有事也得沒事,」段清狂低喃。「我說過要保護她、照顧她的,怎能有事、怎能讓她擔心呢?」說完沒一會兒,他就疲憊地睡著了。

  一條黑影緩緩覆罩過來,文滌臣仰首望著罩住他們的黑影。

  「他不知道二少夫人已經知道了嗎?」

  聶仕濤慢慢蹲下來。「大夫說道他只能臥床靜養,但他硬是強撐著病體要為她頂住天遮擋風風雨雨,不顧自己的身子,只想為她塑造一個最舒適的安全窩,真不知該說他是夠堅強,還是太愚蠢。」

  「而他的妻子,為了怕傷害他的自尊心,只好裝作不知道,暗中想盡辦法為他完成他想要做的事……」說到這兒,聶仕濤忽地嗤出嘲諷的笑聲。「這就是蘇州浪蕩不肖子與揚州火爆雌老虎,你相信嗎?」

  深深凝住那張孱弱的俊容好半晌。「難以置信。」文滌臣低歎。

  「那麼……」聶仕濤目光徐徐栘向他。「你會幫他嗎?」

  「會。」毫不猶豫。「我甚至會把命都交給他!」

  「為什麼?」聶仕濤很是驚訝。

  「因為他是第一個能一眼就看清我的底細,而且真正瞭解我心中痛苦的人。」

  文滌臣眼泛憐惜地脫下外袍為段清狂蓋上。

  「他是一個真正有情、懂情、重情的人!」

  難以抑制的咳嗽聲摻雜在低低的討論中,纖雨忙對文滌臣使眼色,後者暗暗點頭以示瞭解。

  「這樣可以吧?」

  「可、可以……咳咳……你……咳咳……你需要……咳咳……多久?」

  「最多一個月,我就可以掌握住一切交到你手中,任何人也搶不走;再半個月,你的計畫亦可以付諸實行了!」

  「那就……咳咳咳咳咳咳……交給……咳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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