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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我說過,我還是愛你的,可是你已經是個殘廢的人了,何苦拖累我呢?就算你裝了義肢,但是,能見人嗎?游泳的時候怎麼辦?跳舞的時候怎麼辦?當我有危險的時候,一個殘廢又如何保護我?」

  這是最傷人的實話,邵士辰確確實實被打擊到了。

  「……」

  「記得我也說過,我不想生孩子是擔心身材變形配不上你,而現在,是你配不上我了,你瞭解嗎?」

  「……」或許,現在他應該要瞭解了。

  「過兩天我會把你送給我的東西全部還給你,至於我送給你的東西,也麻煩你全都還給我——要斷就要斷個乾淨。」何絲娜臉上不見一絲半毫的愛意或不舍,只有冷酷的無情。「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希望被人家看到我和一個殘廢在一起!」

  「……」

  就這樣?

  十多年的感情就這樣三言兩語便宣告結束了,只因為他為了她的任性而失去了雙腿?

  她是真的愛他嗎?

  「士辰挽留不住她……」季傑頓了頓。「不,他根本沒有挽留她,只是靜靜的看著她離去,我以為他終於看清絲娜的真面目了,但出院後,他一回到臺灣來就把自己關起來,半步也不肯踏出家門,連公事也是由電腦連線處理的,我……」

  他歎了口氣。「真的很擔心他,不知道他的情緒會低落多久,或者就這樣沮喪下去,一輩子都爬不起來了……」

  邵家老宅子位於臺北郊區,雖然占地廣闊,卻是一棟老式的雙層洋房,交通又不方便,環境也過於清幽寂靜,讓退休的老人家去恰情養性是很合適,但年輕人可不愛在那種地方數螞蟻,因此,邵爸爸的喪事過後,邵士辰就不曾再回去過了。

  直到出事回台後,邵士辰才又搬回老宅子去住,很明顯的是要躲起來,不想讓人瞧見他的狼狽樣,就連朋友,他願意見的也只有季傑一個人,其他人,他連電話都不肯接,好像要把自己與外界完全隔離起來似的。

  這種情況,身為至交好友的他怎能不擔心呢!

  「不會,他不會的!」貝曉茵斷然道。

  「我也知道以他的個性應該不會,他向來是個樂觀豁達的人,也很有勇氣,就算是半身不遂,再也沒有站起來的機會,那也不一定能夠打倒他,只是……」季傑央求地瞅住她。「必須要有人激勵他,讓他有振作起來的力量,他……」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真的需要……呃?你說什麼?」

  「我會帶孩子們回去的。」

  她會帶孩子們……耶?就這樣?

  季傑張口結舌,好半晌回不過神來,一回過神來又忍不住挖挖耳朵,懷疑自己是幻聽。

  幸災樂禍呢?

  冷嘲熱諷呢?

  至少也要有點刁難,或者來幾個條件吧?

  但,沒有,沒有幸災樂禍、沒有冷嘲熱諷,也沒有刁難,更沒有任何條件,甚至不用費力氣說服,她就如此輕易地答應了。

  是怎樣?他剛剛說了什麼神奇字眼嗎?

  「你……真的願意帶孩子們回去照顧他?」季傑的口氣仍帶著強烈的懷疑。

  「只是一陣子。」貝曉茵強調。「之後,他一定會振作起來的,就像以前那樣強悍、有力量,再也不需要人家的照顧了!」

  因為她語氣中堅定的信心,季傑不由得訝異了。

  於是,他頭一次以認真的眼光仔細端詳對方;然後,他發現她的臉色好像有點發白;接著,又發現她的手指頭好像在微微顫抖著;最後,再發現她一直在緊張地吞咽口水。

  「你怕我?」他錯愕地傻了眼。

  「……是。」雖然她自己並不認為自己是害怕,可是,醫生說會恐慌就是因為害怕,那,大概就是害怕吧!

  是?

  她說是?

  他長得很惡魔嗎?

  「為什麼?」他以抗議的語氣問,雖然他的長相不及邵上辰出色,但也不難看吧?

  「因為你是陌生人。」這是唯一的原因。

  「可是我們見過好幾次面了。」再抗議。

  「我們不夠熟識。」只能算是見過面而已吧。

  不夠?

  「你是說,」季傑有點明白了。「必須要十分熟識的人,你才不會害怕?」

  「是。」

  「那麼士辰呢?他應該不算陌生人了吧?但是你對他……」

  「他並沒有給我機會認識他。」

  季傑怔了一下,旋即愧然地轉開目光,不敢面對她。

  當年,他也很不贊同邵士辰他爸爸那種罔顧兒子的意願,強迫逼婚的手段,因此也毫無道理的討厭起那個邵士辰被迫娶的女孩子,連面都沒見過,就單方面的認定她一定是個貪慕虛榮的女孩子。

  於是,在邵士辰舉行婚禮的前兩天,他刻意向邵士辰免費『貢獻』了不少鬼主意,譬如……

  「要上床,就把她當作是妓女……」

  「反正她只是妓女,你也不必跟她做什麼溝通,連話都不必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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