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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她愈說,大家愈是狂笑,說到最後,有人跪到地上起不來了。

  「大……大哥就是愛幹莊稼活兒!」

  「何止是愛幹莊稼活兒,他根本是走火入魔了!」宮雪菱喃喃咕噥。「成天念著種田、種田,他在西陲的名頭該不是叫鋤頭閻羅吧?不對,怎麼可以跟他爹同樣的名號,應該叫……叫……啊,我知道了,叫鋤頭修羅?」

  這下子,連李慕白都忍不住笑到掉眼淚。

  「真是夠了,愈說愈離譜了!」宮仲卿也笑不可抑。「咱們還是先回奈亦日大會等他們吧!」

  「我同意,」宮雪菱馬上舉雙手贊同,她也急著想儘快見到獨孤笑愚,沒有耐心在這裡等待他。「不過……」她轉身,娜朵抱著她另一個寶貝兒子專注地聽他們說話。「娜朵,我家人來接我了,所以……」

  「沒問題,是你救了我們,我自然要放你自由。」娜朵忙道:「可是你表姊我就沒辦法放她自由了。」

  「為什麼?」

  「因為她已經自行逃走了!」

  「耶?」

  「那時候你好像就快抵擋不住了,所以她就自己一個人逃跑了。」

  自己一個人逃了?

  說她自私還真是自私,不過,也難怪啦,在娜朵的部落裡,雖然做牛做馬很辛苦,至少看在她的份上,沒有人會對陸佩儀亂來,但如果被瓦剌人捉去了,陸佩儀不只要做奴隸,還是性奴隸,她不逃才怪。

  雖然她的功力沒了,起碼招式還在腦子裡,只要謹慎小心一點,想逃跑應該也不太難。只是……

  她能逃到哪裡去?

  ***

  天蒼蒼、野茫茫,一望無際的茵茵牧草間流淌著蜿蜒的小河,絡繹不絕的牧民自四面八方聚集過來,漫山遍野的氈包中飛揚著縷縷炊煙,豪邁的大碗馬奶酒、熱情的手抓肉,馬頭琴聲伴著羊鳴馬嘶,這年的奈亦日盛會如同往年般熱鬧。

  宮雪菱他們的氈包就搭在會場最外圍的草地上。

  「來了!來了!大哥回來了!」鬼靈精雀躍的跑來通知宮雪菱。

  宮雪菱咽了口唾沫,「他知道……」不知為何,她有點緊張。「呃,你們找到我了?」

  「不知道!」鬼靈精嬉皮笑臉的咧咧嘴。「我爹說要給他個驚喜。」

  驚喜?

  最好不是嚇死!

  於是,她急步隨著鬼靈精趕去「迎接」她的夫婿——其實是想早一刻見到他,可是遠遠一瞧見他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腳步卻煞然止住了。

  相隔一年再見到她的莊稼人夫婿,她突然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特別是第一眼,她是從遠處看見他的,而他又跟她記憶中的模樣不太一樣,沉凝的臉上沒有半絲表情,就像陽光掩上了重重的烏雲,瞧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生氣或光采,有那麼一瞬間,她恍惚以為他只是一個活的死人,使她覺得他們似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然後,宮仲卿跟他說了兩句話,並指向她這邊,他似乎不相信似的猛然扭過臉來,旋即,他看見她了。

  她以為他會立刻沖過來抱住她,又笑又叫之類的。

  但他沒有,他只是看著她,那樣深刻的、長久的,宛如要看穿她整個人似的注視著她,一眨不眨,一瞬也不瞬,良久、良久……

  突然間,他臉上的生氣回來了,光采回來了,然後,他慢條斯理地走向她,一步步慢吞吞地,一點也不急,彷佛他正在做午膳後的散步似的,但他的視線始終緊緊地捉住她,絲毫不放鬆。

  最後,他站定在她面前,又俯眸深深凝視她大半晌後,他的嘴角開始徐徐地往兩旁拉開,再拉開,再拉……

  終於,她記憶中的笑容也回來了。

  而他的第一句話是,「現在回家,應該還趕得上給芋頭培土施肥吧!」

  於是,她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同時又熱淚滿眶地撲上去抱住他又笑又叫。

  「喔,笑哥,我好愛你,愛死你了!」她終於說得出口了。

  相反的,他一點也不激動,只是環臂圈住她,緊緊地,使她的嬌軀一絲縫隙也沒有地與他的身軀密密貼合在一起,然後拍拍她的背。

  「好了,逃家的老婆,別再撒嬌了,該回家了!」

  「誰跟你逃家!」宮雪菱不甘心地仰起涕泗縱橫的嬌靨,又哭又笑地恨恨捶他一拳。「人家也沒有撒嬌!」

  獨孤笑愚笑吟吟的,好好脾氣的承受她一拳。「好好好,都沒有,現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吧?」他急著要把妻子帶回家「收藏」好,免得又失去她了。

  宮雪菱又捶他一拳。「至少先看看你兒子一眼吧?」

  獨孤笑愚怔了一下,繼而愕然傻眼。「怎麼,你已經生了兒子了?」

  宮雪菱不滿地噘起小嘴兒。「你忘了我懷孕了嗎?」

  「沒忘、沒忘,我怎麼敢忘!」獨孤笑愚忙道:「只是,我以為你在那場洪水中會失去孩子,就算沒有,起碼也得先生上兩、三個女兒才會生兒子。」

  宮雪菱得意的抬高下巴。「我厲害嘛!」話落,她硬掙開他,跑進氈包裡抱出一個兒子,娜朵抱著另一個小娃娃跟在她後面。「喏,你兒子!」她把兒子放入獨孤笑愚懷裡。

  獨孤笑愚小心翼翼地抱住兒子,無限驚歎、無限喜悅地審視懷裡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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