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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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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娘 縈損柔腸,困酣嬌眼, 欲開還閉, 夢隨風萬里, 尋郎去處, 又還被鶯呼起。 ——蘇軾·水龍吟 在金陵的東北城牆外,台城之北,紫金山之西,有一片綠柳紅花明媚寧靜的菱形湖水,三面環山,一面臨城,此即玄武湖。 漾著湛藍的顏色,這一大片波平似鏡的清澈湖水,光亮如玉人的凝脂肌膚,偶爾興起微風一陣,那淡淡的圈圈漣漪,彷佛深閨哀怨少婦的呢喃,那麼心酸,如此無奈。 沿湖岸則是一排排丰姿纖雅的垂柳,清風拂過,翩翩飛舞,空中的白雲映在水中,彷佛一幅幅難以捉摸的幻夢。而夏秋兩季,湖內更是漫遍荷花,水面一片碧綠,粉紅荷花掩映其中,平添幽幽滿湖清香。 就在這片澄靜的湖水之畔,遙遙對著玄武門,有座占地寬廣,恢弘氣派的府邸,十二級寬闊的石階順展而上,左右各有一隻昂首雄踞的石麒麟,沉厚的黑門上掛著銀色的碩大獸環,門楣頂上則以黑底金字鑲嵌著三個鐵劃銀鉤的蒼勁字體:黑衛府! 環繞著白雲石砌造成的高大院牆內則是樓閣如雲、回廊連綿,屋頂上全鋪設著半透明的玻璃瓦,有飛揚的簷角和精雕的畫梁,飛榴相對、深沉無邊,華貴高雅、肅穆威武。 光是這等豪門氣勢就足以將一般人嚇個半死了,更別提府邸主人翁的赫赫威名,那更是教人聞之噤若寒蟬。 此時,正是午前一刻,蔚藍澄碧的天空,幾抹雲彩淡淡的飄浮,二月難得的陽光時而從白絮也似的雲朵間趕出半抹臉來,為寒冷乾澀的空氣帶來些許溫暖。 一向靜幽的玄武湖畔在震天價響的鑼鼓喧天中破壞了原有的安寧,黑衛府懸紅掛彩,結燈貼聯,不可勝數的賀禮堆集得裡外都是,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鼓樂哨呐依然在哇啦哇啦的吹打著,一片好奇興奮的氣氛籠罩在每個角落,也流露在每張圍觀的百姓臉上。 黑衛府的主人娶老婆,怎能不來看看熱鬧呢?說不定這回就可以瞧見黑衛府主人的真面目了! 雖說是皇上身邊的四大紅人之一,可那四人卻都神秘得很,即使是住在附近的人,最多也只能看到一閃而逝的背影,因為黑衛府主人出入很少走大門,大部分都是飛來高去的。 而府裡的小廝奴僕那張嘴也生得比蚌殼還緊,一聲不吭、啥也不說,因為他們知道,要是不小心透露出個蛛絲馬跡,後果可不是普通的慘! 然而,令人疑惑的是—— 「怎麼搞的,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讓新娘下轎呢?」 「對啊、對啊!好奇怪喔!花轎剛到時,新娘就要下轎了說,可是裡面突然跑出個人說不準下轎,然後就耗到現在了。」 「不會是要退婚了吧?」 「哪可能現在才退婚,那多難看呀!」 「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再拖下去不就過了拜堂的吉時嗎?」 「我哪知啊!」 不過奇怪歸奇怪,大家還是覺得這種戲碼好象比順順利利地娶親來得有趣、有看頭,搞不好會在京裡成為流行也說不定! 沒錯,花轎已經到了快半個時辰,新娘卻還「不准」下轎,圍觀群眾不由得議論紛紛,各自忖度著最後新娘究竟能不能下轎?還是得坐原轎回去,羞愧的上吊自殺? 而門內,筆直的一條青石道通向大廳,兩傍植滿了繁花異草,尚有亭臺山石三兩,荷葉漂浮的小湖一泓點綴其間,越見其清雅幽靜。大廳之後,又有曲廊兩道分左右通往後面,後頭則是連綿的宅第與花團錦簇的庭院了。 但同樣的,府內往日的寧靜也早已被來來往往忙碌的婢女傭僕們,和迎親的裝潢佈置破壞殆盡了。從偏廳內更是傳出陣陣低吼爭執聲,守在廳外的奴僕們猛吞口水,並不安地面面相覷,個個都想請臨時請假落跑了。 「我拒絕!」非常低沉又堅決的嗓音。 說話的是一個擁有非常獨特氣質的男人,過二十五不到三十的年歲,一身灑逸的綴竹黑袍,頭髮挽頂以烏玉束髮冠相綰,垂以與發冠同色的飄帶,高雅深沉中帶著剽悍煞氣,既冷漠又堅毅,眉宇間更是孤傲無比。 「怎麼可以現在才拒絕?花轎都已到了府門口了耶!」 男人無動於衷地哼了哼。「一開始我就拒絕了,既是娘您私自派人去迎親的,那可與我無關!」 「咦?你這混蛋小子,這可是你爹生前為你訂下的親事,你敢不遵從?」 與男人對話的則是一個看似約三、四十,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人,墨紫色的衣裳、淡紫色的百花裙,顧盼之間嫵媚無比,一舉手一投足更是千嬌百媚、儀態萬千,說她是男人的娘親實在是教人難以置信,但兩人眉目之間的確有著幾分相似,教人無法否認雙方的血緣親情。 男人慍怒地抿了抿唇。「我現在沒空成親,等過兩年再說吧!」 「開什麼玩笑?你是個大男人可以慢慢拖,拖到背駝了、鬍子白了都沒問題,可人家大閨女不能拖呀!」 冷哼。「想嫁進咱們家,這就是她頭一樁要忍受的,要是受不住,我也可以退婚!」 「想都甭想!」中年美婦脫口怒吼。「我要你立刻給我成親拜堂!」 男人冷冷地睨著中年美婦。「娘,皇上親征要我隨侍,沒有個一年半載我是回不來的,您偏選在這時候要我成親,我可沒這閒暇,也沒那興致放個老婆在家裡發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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