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出嫁誓從夫 | 上頁 下頁 |
四 |
|
誰誰誰,這是誰的血? 疑惑方才浮現心頭,她的人已經被抱起來呼呼呼地飛在半空中,抬眸看,允祿那張娃娃臉緊繃成一片鐵青,兩瓣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時垂眸瞥她一眼,目光中滿盈迫切之色。 不會是她吧? *** 「如何?」 「回王爺的話,福晉雖因小產失了不少血,但她玉體向來強健,只要按時喝下補藥,稍加休養即可,最多一個月便可痊癒如初。」 「但這幾日來,她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不停掉淚……」 「回王爺,那非關身體,是心病,這就得靠王爺了。」 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之後,太醫便偷偷摸摸地溜走了,留下允祿獨自佇立於床前,專注地凝視著床上那始終背對著他的身影,默然良久。 然後,他側身於床沿坐下。 「滿兒……」生平第一次,他嘗試用言語安慰人。「孩子令人厭惡,多餘,毋需再生了……」 徹徹底底的大失敗! 他的武功蓋世,劍法天下無敵,安慰的詞句卻貧乏到極點,冷漠的語氣更缺乏說服力,聽起來不像是在安慰人,倒像是在命令人。 不准再生孩子,不准傷心,不准流淚,什麼都不准,只准做個快樂的老婆! 結果可想而知,無論他如何「安撫」她,如何「勸慰」她,滿兒仍舊堅持以背對他,對他不理不睬,自顧自傷心落淚。 誰理你! 「娘子……」無奈,只好換金祿上臺來唱出喜戲。「要那多孩子做啥,為夫不比他們可愛麼……」 結果變成慘不忍睹的大悲劇! 向來戰無不克,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金祿首度面臨束手無策的困境,一開唱便碰上了一堵又高又厚的銅牆鐵壁,可憐他撞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那面牆卻連層灰都不肯掉下來。 很抱歉,銅牆鐵壁沒有灰,只有撞得死人的硬度。 虧得他使盡渾身解數,連最賤、最不要臉、最卑鄙下流的招數都使出來了,滿兒卻依然故我,當他是隱形人似的毫不理會,連一個字也不願意響應他。 她就喜歡作啞巴,怎樣?不行嗎? 最後,當御醫宣佈福晉可以下床,而且最好下床走動走動時,滿兒還是只肯躺在床上拿背對著所有人,於是,允祿只能做他唯一能做的事。 日日夜夜守在她床邊,寸步不離。 她不吃,他也不吃;她不喝,他也不喝,默默陪著她,不洗澡,不更衣,連鬍子也不刮。 這樣過了數日後,佟桂終於看不下去了。 「塔布,去叫王爺出來,我有話跟他說!」這個王爺真是個大笨蛋,都老夫老妻了,他還不瞭解福晉的心思嗎? 或者再細心的男人本質還是粗枝大葉的? 而塔布,一接到老婆的命令,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連話都結巴起來了。「你你你……你要我『叫』王爺出來?你是嫌我這個丈夫不合你的意,打算換個男人了是不?」 佟桂啼笑皆非地猛翻白眼。 「你在胡扯些什麼?我是要王爺出來,好跟他解釋福晉究竟是怎麼了呀!」 「原來如此。」塔布喃喃道,揮去冷汗。「好吧,我去『請』王爺出來。」 片刻後,允祿皺著眉頭出來,佟桂使眼色讓玉桂進寢室裡去伺候,再示意允祿跟她一起走遠些,一停下腳步,她尚未開口,允祿便先行問過來了。 「你說知道福晉是怎麼了?」 未曾出聲。佟桂就先歎了一大口氣給他聽。 「王爺,您還瞧不出來嗎?福晉是在害怕啊!」 允祿雙眉微揚。「害怕?害怕什麼?」 大著膽子,佟桂仰眸與允祿四目相對。 「害怕王爺您會跟那孩子一樣,眨眼間就沒了呀!」 允祿蹙眉,沉吟不語。 「王爺,都成親這麼多年了,您應該很瞭解福晉的性子才是,在人前,她總愛表現得很堅強,不讓人瞧見她真正擔憂害怕的事,那些她都會藏在心裡頭,唯有在獨處的時候才會允許自己發洩出來……」 猛抬眸,允祿若有所悟地瞠大雙眼。 「……好些年來,福晉都任由王爺您愛怎麼忙就怎麼忙,從不曾抱怨過半句,畢竟王爺您還年輕,還不到該擔心生老病死的年歲。但自從十三爺和十五爺相繼去世後,福晉恍悟人並非年老才會死,於是開始為您擔著一份心,也才開始不時纏著要您多陪陪她,而實際上她是希望王爺您能夠多休息休息,別讓自己累倒了……」 允祿垂眸無言。 「……或許這些福晉都跟您提過了,但王爺您真聽進心裡去了嗎?真有設法要讓福晉放心嗎?沒有,王爺您什麼也沒做,只會用一張嘴空泛地安撫福晉,所以福晉只好繼續為您擔心,繼續害怕您不知何時會支撐不住而倒下……」 回眸目注寢室的門,允祿仍然沉默著。 「……然後,在毫無警示的情況下,福晉小產失去了孩子,老天用這種最殘忍的方式讓她更深刻地體認到生命竟是如此無常,無論她如何為王爺您擔心,您還是可能會像那孩子一樣眨個眼就沒了,一想到這,福晉就受不了,她知道自己無法承受失去您的……」 「夠了!」允祿低叱。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