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古靈 > 出嫁難從夫 | 上頁 下頁
四四


  滿兒松了口氣,卻也很不舒服。「哦!」

  金祿又俯下腦袋,「所以,為夫我要讓娘子你自己回來找我……」他在她耳傍呢喃。「倘若為夫死了,娘子你一定會回來祭奠我,為我守孝,而且再也不會離開了,對不?」

  他又在說令人心酸感動的好聽話了!

  滿兒心想,根本不在意他所說的話,甚至隔天她就忘了。

  金祿的話,十有九成是不能信的!

  ***

  雖然來過杭州幾回,好玩的也都玩遍了,但總有些地方是沒去過的——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我要到五雲山去,聽說那兒的竹林好美好美!」

  正待出門去協助阿拉錫的金祿忽地停下腳步,徐徐回過頭來。

  「等為夫忙完了再陪娘子去不成麼?」

  白眼一翻,「你在說笑嗎?」滿兒嗤之以鼻地道。「你一來就忙著鎖禁年羹堯,現在又忙著抄年羹堯的家,抄完了家又得趕著押解年羹堯回京,你哪有時間陪我去哪兒逛呀?」

  金祿凝住她沉思片刻。

  「五雲山不是很遠,騎馬的話……至遲晚膳前娘子應該可以回來了吧?」

  滿兒想了一下。「嗯!差不多。」

  金祿綻開燦爛的笑容。「好,為夫等娘子回來一塊兒用晚膳。」

  五雲山的竹林確實是美,滿山遍野的綠竹好似碧海翻波,剛竹挺拔嫩竹秀逸,蒼翠欲滴婆娑搖曳,還有流溪潺潺,水聲淙淙,這片純然的素淨,彷佛一幅靜謐安逸的畫,令人流連而忘返。

  在斜陽的暮色中,竹影斜橫更添一份綺麗,教人怎麼也捨不得離去,也就是因為如此,當滿兒要摸黑下山時,東摸摸西摸摸不曉得摸到哪裡去了,只好在山間人家借住一宿,順便嘗嘗現采的竹筍滋味,雖然不是春筍,卻也差不了多少。

  她完全沒有為金祿擔上一點點心,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需要人時時刻刻盯著,反正他自己也忙得很,就算他真要跟她賭氣一、兩餐不吃也不會死,對吧?

  破曉前,滿兒便踏著路上的露珠登上了五雲山頂,目睹一輪紅日在雲海翻騰中破絮而出,萬道霞光在鬱鬱蔥蔥的竹林間灑下片片金光,為沉寂一夜的竹林帶來耀眼的生機。

  滿足地歎了口氣,滿兒這才轉身走上歸途。

  清晨的霧氣尚未褪去,如雲似煙,在密密匝匝的竹林裡縈繞,她愉快地輕哼著小曲兒在竹林間繞來繞去,這樣一路繞到山下,又花了點兒時間才找到昨日借放馬匹的民家。

  考慮了一下,又跑到煙霞洞、佛手岩和蝴蝶穀去瞧瞧,再上龍井喝個茶用個午膳,接著繞到飛來峰靈隱寺,這樣一路走走逛逛地回到杭州城裡時,都已過申時好一會兒了。

  沒想到回到客棧裡,卻發現已被退了房,再到年家,年家尚未被抄完家,可除了守衛官兵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

  狐疑地想了老半天之後,她決定直接到杭州將軍府那兒看看。

  想年羹堯被連眨十八級在杭州這兒看守北門,最幸災樂禍的大概就是他的死對頭現任杭州將軍陸虎臣,要拘禁想當然耳也是拘禁在陸虎臣那兒。

  然而,在她往杭州將軍府途中,又聽得路人說余杭的閑林鎮與富陽的場口鎮那兒有叛逆出現,所以城裡的官兵分兩頭跑到那兩鎮抓叛逆去了。

  她覺得好像太巧合了一點,巧合得令人心裡犯疙瘩。

  果然,她一來到地頭就覺得很不對勁,堂堂杭州將軍府前居然沒有半個守衛親兵,這太離譜了吧?

  再往裡去,還是沒人,正在猶豫要不要繼續往裡闖時,忽聽得西面那頭似乎有說話聲傳來,不假思索地,她立刻往那頭跑去,很快的,她已經可以聽清楚那些本是模糊不清的對話了。

  「……聽玉姑娘說莊親王本事有多厲害,要我們無論如何得小心一點,可今日一見,不過爾爾,真令人失望已極!」

  「對啊!我看王爺大人就別再逞能了,回去抱著老婆小妾舒舒服服過日子,還可以快樂上好些年呢!」

  「本王祇得一位福晉。」

  聽得那冰冷的熟悉語聲,不知為何,滿兒下意識就感到很不安,總覺得那聲調裡有點不太對勁,可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出來。

  「好好好,那你就去抱著你那寶貝福晉快活吧!祇要你把年大將軍交出來,我們立刻走人,成吧?」

  「愚蠢,你們真以為得到年羹堯,就可以得到他以前那些將士們的兵力麼?」

  「年大將軍的將士們只聽將軍令,不從皇帝詔,這事天下人皆知,不是以不以為,而是事實!」

  「哼!所以本王說你們愚蠢,天下將軍何止年羹堯一個,他那些將士們早就聽命于其他將軍了。」

  「任你舌粲蓮花,我們只相信事實,你還是乖乖的把他交給我們,免得枉送一條命!」

  聽到這兒,滿兒恰好通過一道平房穿廊,眼前赫然是一片偌大的練武場,四周圍著幾排平房,其中有一棟石岩砌成的平房窗口俱有欄杆豎立,而且比其他平房寬闊許多,此刻屋前亦持刀守著一個神情凝重,看似將軍模樣的人,還有二十幾個親兵,很顯然的那便是杭州將軍府內關禁犯人的牢房所在。

  允祿則獨自一人佇立在牢房前方三尺處,身上淌著不少鮮血淋漓的傷口,而包圍著他的卻祇有男女老少僧俗各異的八個人。

  滿兒一見,心便有如刀割般地痛到骨子裡了,仿佛那血是滴在她心口上!

  他怎麼會受傷?

  別人不知道,她可清楚得很,即使再多的敵人,再厲害兇狠的對手,祇要他使出那套毀天滅地劍法來,誰也奈何不了他呀!

  他為什麼不使出來?為什麼要讓自己傷成那樣?為什麼……

  驀地,她腦際閃掠過一段話,那段在驛站裡金祿所說,她卻壓根兒不當一回事的話。

  不會吧?

  她不過晚一天回來而已,難不成他就認為她離開他了,然後便決定要實現他自己所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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